爱的颜色

我妈对我说，有些长辈对你的爱，等你长大了才能明白。

妈妈又开始讲她奶奶的事。

她说，她读小学的时候，也和我一样，是个馋猫，也是个赖皮鬼，就因为想要吃奶奶买的饼干，死活不去上学，窝在家里，脸憋得通红，比烤炉还要红。我外婆当然要生气了，孙悟空一样抄起竿子，往我妈那儿挥过去。

我妈没想到外婆动这么大的怒气，吓得撒腿就跑，袋鼠一样地跳出门外。外婆跟着追，俩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满院子追着跑着……突然，外婆杀了一个回马枪，杀到我妈面前。我妈一愣，就给逮住了。她像只要逃命的兔子，使劲儿扭动着身子，嘴里撕心裂肺地喊着：“饼干，我要饼干……”她喊得越响，外婆打得越狠。外婆把她死死地按在地上狠狠地打，妈的眼泪都流成了一条小河。那个凄惨……

我已经捶着地笑趴了，就像看着一幕滑稽剧。可我妈还讲，仿佛回到了童年。

她讲得很轻，像是喃喃自语。

那时候，她奶奶——我的太婆听到这声儿，就知道这母女俩又开始你追我打。老人家的两条眉毛便拧在了一块，仿佛两只蛟龙缠在了一起。她踏出里屋，又来到院子里，试图制止这出闹剧。外婆一看她的亲娘来了，赶紧松开我妈，我妈得了空儿，又袋鼠一样地跳着跑开，推着她的“老宝马”—— 又老又破的自行车，一路唧唧唧地往学校跑去。外婆见此情景，又追上去了。太婆喘着一股急气儿，一小步一小步赶着，有一声没一声地劝着：“你不要打啦，别追啦，她小孩子家家，要吃你就给她吃嘛……”

就这样，三个人就追着赶着到了学校。我妈抖着，哆哆嗦嗦地，最终还是去了学校。她什么样儿啊?就抽噎着呗，肩一耸一耸，手背擦着眼泪，猪一样哼哼着进去了。

我还在笑，我妈也还在讲。

她有点怪，板着脸。

那天，我妈放学了。她一路扭着车把子，踩着又老又破的自行车，回家。她可能又想起来早上的事，就咬了咬嘴，缩了一下肩。我外婆也没说什么，照常做该做的事。但是，太婆偷偷挥了挥皱皱的手，招呼我妈：“力力，来——”她脸上笑嘻嘻的，像个可爱的小孩。我妈抿了一下嘴，也笑了，就跟去了。“奶奶，你又给我拿饼干，女孩子吃多了会胖。”“没事，你不是爱吃嘛。”她奶奶抓了一把就塞我妈手里，手劲奇大，还紧紧按了两下。

我妈还特意强调，她奶奶每周都给她一点小零食，饼干、山楂片……

我轻轻笑了，看窗外，点点的繁星依偎着静谧的夜空，甚是柔和。

我妈没再说话，她眼睛很红，有像星星一样闪亮的东西在闪烁。

那是爱的颜色吧，也许我现在还无法理解，但好像又懂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