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不踏实也要走在空中

外婆的老房子拆过了。

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那几间瓦房和院子里的银杏树早已被夷为平地，除了零星的几点回忆，什么也不剩。外婆坐在阳台上小凳子上剥毛豆，感慨着冬天的干冷，没有提一句关于老房子的事。冬天的阳光照在她的手上，沟壑分明。

外婆早在半年前得知拆迁就计划好了以后的事。她强硬了大半辈子，在任何事儿上甚至被迫离开老房子，都表现得丝毫不拖泥带水。把当季地里的作物收完，多年的生活像是被亲手画上了个句号。她现在和自己的儿孙们住在一起，日子照旧过得充实。只是我看着外婆的背影，佝偻在小凳子上，紧紧缩在那一尺见方的阳光里，远没有半年前在院子里剥花生时令人踏实安心。

人作为群居动物，住在熟悉的地方，和熟悉的人过一辈子。最好是躺在熟悉的床上最后一次合眼，就很踏实。可惜时代的脉络难以摸透，建国人们以前被硝烟驱赶，建国以后被发展猛推。甚至到现在，曾崭新的二十一世纪已被磨损了一角，却在拆迁的轰鸣中不能如愿以偿。于是现在的年轻人被硬生生的磨成了所谓的佛系青年。说着好听，细看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踏实。就像前几天看到的关于佛系青年的形象描述：一个孩子想要一颗糖，可是无论怎样，命中注定，他得不到那块糖。他就这样想啊，想啊，想得撕心裂肺，痛彻心扉，直到有一天他再也不忍受不了这种痛苦，于是他告诉自己，那块糖一定是苦的，直到有一天，被自己催眠了。

可哪有糖是苦的呢?概括成八个字，不过是“欲望太强，能力太弱”，揭开袈裟，看到的全是欲望。和丧文化一样，满屏的自嘲背后净是满屏的空虚。这不是踏实。

就连前几日慕名去看的电影《无问西东》，豆瓣上的评论却也充斥着对细枝末节的吹毛求疵，对过去理想的不屑一顾。那些认为一切都是矫情的人，窝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不知还有没有追求梦想的勇气。在当今，能拍出一部歌颂美好的东西的影片，而不是只求安稳，拍那些票房高却无谓的片子，我想，导演也是不安于踏实的。

人性的光辉一览无余，毫无修饰。很久没有看到这么的人性中里的真挚伟大的一面摆在面前。我看评分最高的短评：有一种老派的好。真正的青春就该歌颂勇气和爱，该歌颂对自我的寻找，要在人性趋利避害的恶里曲曲折折的开出一朵花来。便觉得这才是比丧文化，比佛系青年更被时代需要着的精神。二十世纪的中国是伟大的，因为在这之中出了太多明知不踏实也要走在空中的，用生命追求着活着的意义的人。

所以我说少年人啊，世俗是这样强大，强大到生不出改变它们的念头。但青春也不过只有这些日子，不该被过多享受所占据。人生的每一个时期都不该被辜负，更何况是青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