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的味道

——题记

我八岁的时候，爸爸妈妈外出打工，留我跟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但经常照顾我的，当数奶奶了。

奶奶大字不识，咬文吐字，土得掉渣，如同她要工作一辈子的厨房，穿着很随意，从不刻意追求面料、款式，极像一地庄稼。奶奶是一轮永不停歇的太阳东升西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村南村北、房前灶后的忙碌着。现在想起奶奶来，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她那榆树皮似的粗糙的皮肤、连爷爷也无可奈何的固执的脾气以及极有穿透力，隔了很远就能听到的响亮的呼喊声。

奶奶把我爸爸养大，帮他成家，已很不容易，但，奶奶不得不又帮爸爸照顾我了。

现在想来，那时候其实完全可以用电做饭，爸爸临走之前也准备好了的。但奶奶不，她说那样做出的饭不香，吃起来没味儿，仍旧每天用地锅做饭。

于是爷爷也就在大门口旁堆了堆柴垛，每天做饭前奶奶就会扯很多柴禾来烧，双手一掐，能掐很多，然后就会扯开嗓门喊爷爷回家烧锅，于是我便在湛蓝色的天空中看到了冉冉升起的灰白色烟雾，闻到了一股刺鼻但很温暖的炊烟的味道，朦朦胧胧的，很亲切。

奶奶总会在做罢晚饭后，在通红的灰堆里为我闷上几个红芋。我每次都不会吃饱饭，然后便在爷爷奶奶无奈但疼爱的目光中兴冲冲地扒开灰，拿出烤得香喷喷的红芋，双手轻轻用力，红芋便很自然的分开了两截。闻闻，奋力用鼻揽尽热热、香香的气息来，竟还保留着淡淡的炊烟的味道。吹吹，轻轻咬了一下，温润清香，一下子激起了胃口，于是便专注的享受起来，耳朵里时不时飘进奶奶的叮嘱：“慌啥，别烫着嘴喽!”当然绝不会放在心上。每逢这时，我总觉得就像吃了什么名贵点心，心中溢满无限的喜悦和满足，丝毫不会想起爸爸妈妈。

后来，过了几年，爸妈回来了，爷爷奶奶搬回了村里原来住的地方。在最开始的重逢的喜悦过后，我怅然地发现妈妈总是极少用地锅做饭，她每天做饭不是用电锅，就是用煤气灶，觉得既方便又省事。

从那开始，一直到现在，每每放学回家后，我再也看不到那袅袅升起的炊烟，闻不到那刺鼻但特别温暖的味道了。

此时，不知怎的，忽然想起邵燕祥的一句诗：“傍晚了，每一缕炊烟下都有人在呼唤。”

这声声呼唤中有我奶奶喊爷爷烧锅，喊我吃饭，弥漫着无限的爱怜。我想，我恐怕很难再看到那灰白色冉冉上升的炊烟，闻到那刺鼻但温暖的味道，听到奶奶在炊烟下充满慈爱的唠叨了。不知为何，心里莫名地有些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