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一种美

“奶奶!”我一手捏着鼻子，一手不停扇着，嫌弃地嚷道，“你在干什么呀，好臭!”小井边，奶奶弯着腰，不停地洗着什么。

“我在洗白果呢。”她头也没抬，自顾忙着。白果怎么会臭?中午刚吃过白果炒虾仁，我最爱的一道菜，那清香裹着鲜嫩的虾仁，实在Yummy!

为了破解谜题，我捏着鼻子，屏住呼吸，小心地挪到奶奶身旁。她穿着高帮雨鞋，戴着胶皮手套，在一只白色大桶里反复用力搓洗。桶里装满了黄色果子，那阵阵猛烈的臭味，能惊醒一头昏厥的大象。我更加嫌弃，更加不解了，这些烂果子是白果?

“边上站站，这东西腐蚀性强，小心溅到你身上。”奶奶还是头也不抬。她好像对臭味有免疫似的，手头麻利，不带一刻停留，时不时抬起胳膊，擦擦汗。

我想帮忙，但畏惧那臭。“你以为白果跟桃儿似的，剥了皮就好吃?”奶奶手里的活告一段落，起身扭扭腰，顺便逗我一句。

她将果子倒进布袋，费力地拖到龙头下，打开水，使劲地踩，像踩水车似的。我谨慎地松开鼻子，好像没那么臭了，隐约有点熟悉的清香。既然如此，我也乐得参与一下，脱了鞋，越踩越起劲。好一番功夫，终于见着了白果应有的模样，装进篮子，由它晾干。

此前，我只见过盘中的白果，小家碧玉似的，却不知它的清香来得如此辛苦。此前，我只顾大快朵颐，心安理得似的，却不曾念到奶奶的付出。

帮她脱下手套时，和自己白嫩的手一比较，陡然间心里一动，仿佛触到一丝莫名的惊慌。那双手，黑，粗糙，满是皱纹，无从谈美。

小院里，奶奶又在忙活着什么。阳光穿过树荫，躲在小菜地里，趴在她背上。我清洗着那双胶皮手套，刚才那一丝惊慌好似有了着落，美也许就在不美之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