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 老屋

新农村建设开始了，老屋被拆了。

星期五，放了晚学，我再次来到徐家埭——我的乡下老家。夕阳的余晖中，一眼望去，残垣断壁，杂草丛生，渺无人烟。心儿顿时仿佛被人使劲掐了一把，酸酸的，疼疼的，泪水渐渐充满了眼眶，吧嗒，吧嗒，有几滴，溢出眼眶，挂在腮边。模糊的泪光中，我又似乎看见了往日的村庄：这个时刻，黄昏时分，家家户户，袅袅炊烟，大伯、二叔、三婶……扛着锄头，打着招呼，聊着家常，谈着庄稼，从生机盎然的田间地头，走向灯光通明的家，走向热气腾腾的饭桌。

自家的老屋在哪里?我从口袋中掏出面巾纸，擦干了泪水，瞪大双眼，仔细地寻找着，终于在一片狼藉中，我认出了老屋。老屋已面目全非。屋顶没了，窗户散了，墙壁断了……它像一个肢体残疾、饱经沧桑的老人，默不作声地站在那儿，回味着往日幸福的时光，思念着相互依存的主人。

妈妈如诗般的讲述，老屋的故事如一幅幅生动鲜活的画卷，在我眼前徐徐展开。

以前，一家五口挤在简陋、狭小的屋子里，房间里摆满了床、桌子和椅子和农具，连挪脚都困难。屋子处在低洼地带，每当下大雨，家里就成了小水塘。穷则思变，为了改善居住环境，爷爷奶奶起早贪黑，努力挣钱。白天，爷爷每天骑车去十几公里外的工厂做事，奶奶在家一边照顾姐妹三，一边养猪、干农活。晚上，爷爷奶奶一起挑来一担又一担的泥土填高地基，双肩蹭起了血泡，双手磨起了老茧，每天累得腰酸背疼。爷爷瘦了，奶奶黑了，老屋诞生了。它是那么的宽敞，那么的舒适。它的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糅合着爷爷奶奶的汗水和心血。它的每一面墙，每一根梁，都承载着爷爷奶奶的梦想和喜悦。

我迈着缓步，走进了老屋残缺的院子，眼前的一切熟悉而又陌生，堆满瓦砾的井台、沾满尘土的门框、缺胳膊少腿的桌子……它勾起了我许多美好的回忆。我仿佛听到爷爷骑车进家门前的铃铛声，他一脸的慈爱，冲着我大声地喊：“齐翔，喝爽歪歪。”我仿佛看到奶奶在井边淘米洗菜，我哼着小曲，卷起衣袖，坐在小木椅上，为奶奶压水。我仿佛看到一家人围坐在圆桌旁，一边吃饭，一边交谈，享受天伦之乐。回忆过去，一切总是那么美好，那么温馨。那么令人难以割舍，那么令人流连忘返。

暮色降临了，在妈妈的再三催促下，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老屋。

别了，老屋!生我养我的地方，不论时光如何流逝，世事如何变迁，我会永远记挂着你，因为我的根在你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