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一股古典的幽香无可抑制，厚实的感觉叫人由心底蓦得踏实，又沿顺血脉连同炙热的血，一齐欢快地在体内奔流，涌动。这其间，它复给我以淡泊的安抚，它叫我安心。

一时间，茶香袅袅于斗室之间，腾腾的热气携茗香，氤氲于书页之间。墙上高悬的墨竹仿佛已有了蓬蓬勃勃的生气与盈盈通透的绿色。

我忆起了先生，那个总身穿灰蓝衬衫的和蔼的老人。

先生在我们那个小楼里很出名。平日里，天晴好时，便是挟了木椅去楼下晒晒太阳，手中常端着一口茶。一般是戴那小圆眼镜，将头就那么拗下去，两手怀抱个破瓷茶杯，仿佛很是个纳罕的宝贝似的。茶杯于是就极得宠的倚在十只手指上，很惬意的样子，只有分寸大的嘴那兀自飘出袅袅的烟气，不绝得上飞。先生看来，在茗烟中已若隐若现了。他拗下去的头，仰面向天，也不见得动。只瞧见眼镜儿随日光的挪移而变幻着奇异的光芒。先生仿佛全身仅此一样是活跃的。如果往近了看——平常是谁也不敢的，这是一个宿儒，平日无人不敬重哩。那便发觉，先生的脸不枯槁，而亦不苍白，兴许多了一绺白胡茬儿，才得以见其年龄。很是慈祥，梦里也从不一副叫人难以亲近的倚老卖老的模样。眉头即使展开，也是拼命拗下去的几道沟，嘴角不拉成一条线，倒妙得紧了!而我却不见过梦里嘻哈的人——起码这宿儒不会吧!在椅子上，我们一班孩子散学归来，他那睡意立刻就散了，茶壶一颤，人便应声而起，还是梦中的情态，而笑得更烂漫了。摇头晃脑，什么“散学归来”“蓬头稚子”之类，见得多了。

前年他走了。一日之间，迎接我们的“散学归来”不见了。而先生，留下了他的恬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