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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礼建党百年】活着就是幸福

2021-03-24 09:38:25/蔡萍
在回龙山镇大庙左侧的吊岸边,座落着一个单家独院的人家。这个小户人家,就是曾赴朝参战并参加过著名的上甘岭战役的老兵高国胜老人的家。在这儿,高老已经居住了58个年头。

我有幸接到了采访高老的任务。

阳春三月,我们的采访车辆沿着乡村四好公路驶向回龙山集镇。道路两旁,成片的油菜花金黄灼眼,朴实而艳丽,最寻常却也最为养眼,装扮着乡间的春天。

回龙山镇距县城15千米,人杰地灵 ,钟灵毓秀。106国道和京九铁路呈剪刀状穿境而过。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林氏三杰、李四光、殷海光、秦兆阳等多位名人就出生在此。

来到高老的高家小院时临近中午,太阳探出头来,温暖的阳光洒落在我们身上,驱走了寒意。我们一进院子,就看见高老正在院子里割莴苣。只见他一手提着刀,一手提着莴苣。老人身材比较高大,额头光洁,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两眼已然浑浊,看到我们的到来满脸笑容,步履还算稳健。

高老的老伴早早拿了一挂鞭炮候在那里,看见我们过来就点燃放了起来。这让我有些意外,春节过完都没放过鞭炮,如今在老兵这里享受这个待遇,老人很细心啦!一阵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过后,我们一一跟老人家握手,老人招呼我们进了屋。

我打量了一下房子,用两个字形容: 简朴。明三暗六平房格局,屋顶上还有个太阳能。院外几块草地整齐划一,错落有致,种着绿油油的莴苣和白菜苔。

一树梨花,独占一隅。清淡,恬雅。一簇簇绽满枝头,如云似雪,玲珑有致。一阵风吹来,花朵在枝头悠悠荡荡。

堂屋正当中挂着巨幅伟人画像,两边贴着天安门和迎客松画纸交相辉映,色彩明丽。桌子上放满了家庭合影的相框。其中一张最为引人注目,老人戴着军帽,穿着军衣,挂着纪念章端坐在中央,身后分别站立的是他的四个儿子。相框上题字“庆祝老父亲荣获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纪念章合影留念。”我瞪大了眼睛:“70周年,88岁!”

“是啊,88岁。”怕老人家累着,我急忙扶着他,让他坐着讲述。一落座,老人跟我们介绍说,他1933年出生,1951年的5月,响应祖国号召,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先后参加了东线阻击战、夏季反击战等重要战役,特别是参加了对在板门店签订停战协定具有决定意义的上甘岭战役。

1955年3月回国后,先后在山东、河南服兵役。同年6日被授于少尉军衔。1963年3月转业到地方,加入农村商贸队伍,被组织上安排到回龙山供销社工作,一呆就是58年。

采访过程中,同行负责拍摄小视频的邵主席问道:“高老,能不能讲下您在朝鲜战场的情况?”高老停顿了一下,略作沉吟,随后缓缓道来:“当年我在68军202师604团,上东线一个星期,在战争最激烈的时候,一方面供养供应接不上来,一方面敌人炮火连天。大家在战壕里,又饿又困。但我们硬是凭着意志和毅力坚持着。”

“高爷爷,打仗您怕不怕?”我急切地问道。

“怕!当然怕!但面对敌人的炮火,看到身边一个又一个的战友倒下,眼睛打红了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高老朗声说道。

高老激动地接着说:“打起仗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板起步枪对着敌人一阵猛烈射击。就这样在两军火力交锋时,倏地一颗子弹擦中我的额头,血流满面,疲劳加上饥饿,我昏了过去。醒来,自己已经掩埋在战壕土堆里,军帽不见了,衣服更是残破不堪。四周的浓烟还未消散,不见敌人踪影。活着的战友没见几个,到处尸首堆积如山,残肢断骸遍地。触目惊心啊!我扒开身上的泥土,颤抖地搬开一脸血迹早已冰凉的战士尸首。又饿又渴,我们摸索到败退敌人的碉堡里,捡了几块美军麻将饼干充饥,捧了沟沟中脚印窝里的水不管不顾地喝了起来。”

“有与敌人面对面短兵相接的事吗?”我问。

“有啊!在那个黄昏,我看到对面有人影,我蹲着一动不动。随着人影走动一看,是我们的同志。士兵告诉我们,他们是38军的,68军已经下阵地了。我正准备下山时,两个高高大大已经负伤的美国兵,叽哩哇里说着什么。我硬着头皮冲了上去,因为冲过去才有生的希望。也许是想活着勇气,也许是队伍就在前面。不知道我全身哪来的蛮力,二三个回合下来撞倒并刺死了这两个美国兵。这次的战斗非常惨烈,到了下午集结的时候,清点人数,我们营1000人只剩下49人。”

说到这里,高老的声音是哽咽的,完全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之中......对于战争的讲述,仿佛就在昨天。

想起牺牲的战友,高老告诉我,活着就是幸福,我们没有任何理由不好好活着,好好干好自己的工作,以告慰烈士们的在天之灵。

是啊!从青春年华到88岁高龄,从长江之滨到鸭绿江畔,从山东泰山到老家回龙山。我合上了作记录的本子,插上了笔帽。起身向高老深深地鞠一躬。

1963年,高老转业回到了回龙古镇落地生根,成为回龙供销社一名人事干部,一干就是30余年。高老再一次阐述了他在平凡岗位上的荣耀。转业后,高老怀着对牺牲战友的敬畏之情,在平凡中默默地在工作,不计名利得失。在青年时期他把美好的青春奉献给保卫祖国的战斗中,中年时期在基层无私奉献。无论是指导民兵训练,还是三线建设,样样都服从组织安排。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凭着一股韧劲,干出了成绩。起到了党员干部的先进模范作用,多次获得县社的奖励和表彰。

供销部门是基础工作,与老百姓联系非常密切。高老协助当时的公社、大队和生产队做工作,公平发放生产资料和生活用品。抽调干部住队是经常的事,住队吃派饭。一次在吃派饭时,他发现崔家铺小公社四大队三生产队陈家湾陈佑根家里生活困难,二儿二女吃饭都成问题。时值寒冬,高老连忙从自己军大衣中掏出钱来资助。

退休时适逢国企改革,供销部门进入困难时期,高老能积极配合和融入,积极进入市场。高老和老伴放下“面子”,拿起杆称,做起了干菜辅料的卖买。集贸市场摊位窄,存货全部放在家里,每天出摊搬来搬去。十分地辛苦。在这种情况下,高老还积极参加公益事业,先后为修建回龙街道和堵城公路慷慨解囊。这在当时退休金还没有足额发放时,都是从老人家牙缝里挤出的钱。

我不禁问道:“高爷爷,您是军队转业干部,干这个有没有觉得亏?有没有觉得不好意思?”高爷爷说:“这亏什么亏?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我本来就是一个平凡的人。现在国家企业有困难,我能做一点是一点,不给组织添麻烦,不给子女添负担。这就是最好的。比起那些牺牲了没有回来的同志,我们能活着回来这是最大的幸福!”老人摆摊一直摆到2009年,退休金足额发放,就再也没有拿着杆称贩卖东西。老人膝下共育有13个子孙,四个儿子分别在黄州、武汉、团风、路口,可谓是膝下已成林。

这时候从厨房飘出一股煎鱼的味道,气味飘出堂屋,臭悠悠的。已是午饭时分,虽说老人退休工资已经够维持生活,节俭已刻在骨子里了。

“高爷爷,您对今天的新生活有什么感悟?”邵主席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我经历了战场上的摸滚爬打,经历了枪林弹雨的生死考验,也经历了各种自然灾害和生活困苦,正是因为吃了苦才懂得今天幸福生活来之不易。现在家家都有楼房,小车快普及了,出门有宽阔的马路,小区都有健身场所,我每天散散步和老人打打牌,这么好的社会,活着就是幸福!”

是啊,活着就是幸福。离开时,我们依依不舍地握着高老的手,预祝他老人家健康长相伴,幸福永相随。

一路上仍是那花香浓郁的油菜花,蜜蜂在花丛中忙碌地飞来飞去。每一朵散发出浓郁的香味,每一朵也在描绘着春天的色彩,每一朵也在阐述着退役军人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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