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

淘气的雪花敲开了冬天的大门，肆意地扑向大地广阔的怀抱。

深冬的早晨，乡间的小路显得格外宁静，我和外婆一前一后走着，我边走边跳，像一只出笼的小鸟，外婆不紧不慢，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好像不忍心踩痛脚下的雪似的。

不知不觉，我已经将外婆远远地甩在后面，我扭头向外婆喊道：“你快点嘛!快点!”外婆说：“你慢点，小心别摔着。”我不以为然地向前走去。

突然背后传来“啪”的一声，既而发出“哎哟哎哟”的呻吟声，我扭过头去看，发现外婆正一手撑在冰凉的雪地上，另一只手揉着膝盖。我焦急地喊道：“快起来呀!快起来，不然我上学就要迟到了!”外婆连续试了两次，都没能成功。

我急了，气呼呼地跑过去，只见瘫坐在雪地上的外婆神情黯然，她花白头发上粘着的雪花，就像树上那一簇簇积雪，杂乱地堆在枝头上，脸上那深深的皱纹，好似地上那被汽车辗轧过的痕迹，手指僵硬地伸着，如寒风中瑟缩的枯枝，外婆的背也不知何时佝偻了，如被积雪压弯了的树枝。这是我的外婆吗?印象中的外婆可不是这样的：她身材高大，身板硬朗，走起路来矫健有力。她那双手也非常灵巧，总是没完没了地为我织着各式各样的毛衣。

难道外婆真的老了?我不都已经十四了吗?眼前的一切不都在说明这个问题吗?

我慢慢地把外婆搀扶起来，帮她掸掉身上的雪。“皓，外婆拖累你了，害你迟到了吧?”“不要紧的，时间还来得及。”不经意间，我与外婆的目光对视，看到她满是焦虑自责的眼神，我的泪悄然落下。从泪光中，我似乎看到了昔日的外婆，多少个清晨，外婆牵着我的手迎着朝阳上学，多少个黄昏，外婆牵着我的手沐着夕阳回家。

外婆为我付出的一切，岂是一个“多”字所能概括得了的，而我又为外婆做过什么呢?只是心安理得的享受罢了。

春天的料峭，夏天的炎热，秋天的萧瑟，冬天的严寒，就这样日复一日地流淌而过，而那个雪地，那个苍老的身影，那个眼神却定格在了心灵深处，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