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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宫门——对中国古代女性的沉重思考

作者：田宏伟

一　
一百四十年前，象征着一个年号的灵魂飘升之时，塞外旖旎的承德避暑山庄的午门徐徐关上之时，一个阴谋开始酝酿。蔓延开，也酝酿了之后中国近一个世纪的沧桑苦难。
毕竟，历史不会重演，时间不会倒流，所以我们无从知道，没有慈禧统治的中国的封建时代末期究竟是怎样的。我们久久只能去想象，去想象一个一个问号和省略号，或许中华大地不会那么满目沧夷，或许不会有那么多屈辱，我们宁可多一些硝烟，或许我们可以活得更尊严一些。然而，硝烟已不再弥漫，而且，无论一个世纪前多么尊贵，多么不可一世，多么趾高气扬。多么颐气指使的躯体也只成了如今的一堆白骨。但是留给我们的，绝不止这些，应该还有不尽的思考。
二
余秋雨说，一个风云数百年的朝代，总是以强者英武的雄姿开头。是的，是这样的，然而每个朝代该画上句点的时候，总是不断充满战火，总是不断逃窜，总是以可悲可叹的方式仓促的画上句号。
而在这里，我们不去谈每个王朝辉煌或者凄清的历史，我们去翻开泛黄落满灰尘的历史，去推开宫城里厚重的宫门，关注一下中国历来的弱势群体，女人。
三
不论每个朝代多么辉煌或是多么龌龊不堪，若是我们慢一些阅读，不漏掉某段文字，我们会发现，几乎每个朝代都离不开女人的点缀，这些几百年前几千年前的文字，总是以平淡没有声调的笔墨记载在木简，帛，宣纸上，放在成堆的典籍中，也只是几许不经意的灰尘。然而，有多少人曾仔细思量过，这里面究竟包含了多少辛酸与眼泪，多少的无可诉说，多少的终老他乡，多少的不可瞑目。无论开头是喜是悲，总是避免不了以凄凉的结局结束。
四
二十七个世纪以前，商汤以一方诸侯南面称孤。然而他也许永远也想不到，六百年后，他亲手创造的帝国也会被一方诸侯轻轻推倒，而吹起这满天废墟的尘土和浓重的血腥的，仅仅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
由此后来，许仲琳写成《封神演义》。在这部小说里，纣本是个不错的王，四海升平，战乱也渐渐平息，首相亚相倾力辅佐，俨然一个盛世，然而颇具喜剧色彩的，此后一个王朝的衰落，竟源于纣对女娲娘娘以一个王者的姿态去评价她的美丽，露出一个男人心底最原始的欲望。
小说的可靠性难以分辨，实际上逝去的历史很多都是难以考证的，不经历百年前，千年万年前的历史尘烟，谁会弄的清那多事物沉重的沉浮。
妲己应该是一个美丽的女子，也应该像女娲娘娘那般美貌，才能望我们之前原本曾是名主的纣忘记朝纲，忘记国家，忘掉自己是一个国家的顶梁大柱。然后造酒池，修肉林，制炮烙，将支撑整个商朝的大小柱子在他与妲己在酒池肉林的游玩之中。在烧红的炮烙之上灰飞烟灭。一个王朝岌岌可危。
在每一个朝代从盛世走向衰落或是快要消亡的时候，总会出现这些带有悲剧色彩的女人，来以本身的悲哀来推动整个历史的前进。
可是我们又是否想到，望一个女人柔嫩的双肩，来承受一个王朝兴衰的交替，是不是，太沉重又太残忍。
我想，因她们而引起的种种结局，也许会是一个朝代的彻底衰败，然后战火不断，之后另一个王朝崛起，而她们自身的结局却更加悲惨。杨贵妃就在玄宗入蜀的路途中，香消在马嵬坡的三尺白绫之上。我想，其实她们并非只是为了单纯意义上的荣华富贵，而且也并非是　自由的很。事实上她们在皇权的巨大压力之下是毫无还手之力，毫无回旋的余地的；而或者也可以这样说，在封建时期女性所处的社会地位对她们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而人最基本的意识，压迫必要反抗，可是她们实在太无力，她们只有逆来顺受，因此一旦她们在没有人管束而又可以号令众人的时候便会肆无忌惮起来，所以我隐约觉得她们还出于对平等自由最原始的渴望。
五
唐朝真的是一个让人瞩目的王朝。不仅仅是有令人瞩目的政治经济文化外交上的辉煌，不仅有太宗的贞观之治，玄宗的开元盛世，还诞生了中国唯一一个女皇－－虽然千年后的慈禧也俨然一个女皇，但她与武则天相比，无论从各个方面来讲，她都是比不上武则天的。慈禧统治中国只是为了满足她膨胀的私欲，只是不断地丧权辱国，不断割地来保存她的权利，中国怎样昏暗她不管；而武则天虽然也有权利，可是至少她没有让刚刚安定繁荣兴盛的唐走向衰落，反而在她统治时期，各方面都有所发展。她起用姚崇宋景等贤臣治理国家，政治与经济也并不动乱得很，还涌现了大批才华横溢的文人－－虽然大多数都是反对她的，他们从传统的孔孟之道，道德伦理，还有不能忍受女人统治天下的思想来反对她，譬如骆宾王。
因此，也许武则天是中国历史上乃至现在的女性中最成功的一个。而从她的成功看来，与其说她是为了自己的权利，或是为了整个武氏家族，不如说是为了实现李治的夙愿，或是不愿看着刚刚繁荣昌盛起来的唐朝在平庸的儿子手中没落。再者，她还完整地表现了她在历史舞台上的角色，没有她，唐乃至整个中国的历史都会黯淡许多。我们想的深远一点，她这样又是否是对中国由来已久传承数千年的男权主义，男尊女卑思想的一种挑战呢？是否又是以行动来为千万中国女性谋求渴望的平等呢？于是她是成功的。
然而又从种种错综复杂的历史时间来看，武则天无疑又是失败的。先是她武氏一脉，在李隆基登基后几年几乎将其斩杀匿尽，连挣扎喘息的力气都没有。女皇的积威，年轻而英明神武的玄宗皇帝并不放在眼里。而且从武则天个人来讲，李隆基后来祭祀的，也并非的她这样一位祖母。看来李氏仍旧是不能容忍她的，她仍旧被排斥。而在古代进不了祠堂，不能不说是悲哀。
而这些都算不了什么，只是就算经历了女皇的统治，女性的平等与地位是仍旧不被封建主义所认同。女皇死后，社会又恢复到以前的秩序。主流的孔孟之道所确定的女性地位已久是根深蒂固，已久是妇为夫纲，而且文人们的思想是比较固执又比较蜿蜒曲折的，像是一条流了几千年的河流，一时改道几乎不可能。他们所接受的儒学或是其他学说，都没有真正地把女性的地位提升过一个高度。而且在文人们踏入泥潭般的政治之中时，社会大环境也在无声地在他们心中很深很深地刻下女性该是什么位置。也就是说，是社会是思想一早就确定了女性的地位，已经决定了她们一生注定会是悲哀。文人们因此就无法忍受与传统观念的不符，无法忍受一个女人公然地挑衅传承下来的观念，然后凌驾其上。因此他们便不惜余力地抨击怒骂武则天，因此骆宾王写下“一杯之土未干，六尺之孤安在？”
然而更加可悲的是，在武则天死后，又有哪个女人攀升到她的高度，又有哪个女人敢于与社会默默认可的传统观念背道而驰，又有哪个女人会为了平等如此轰轰烈烈，又有哪个女人会留下这多感叹。她，岂非又是失败与可悲的呢？
然而，历史是公正的，该肯定的会肯定。武则天在中国历史上的地位绝不仅仅就是历史上唯一一个女皇那么简单，因此，我们可以欣慰。而面对历史无私的证明，武则天也可以瞑目。
六
还有一类女人，出身并不尊贵，而且手无缚鸡之力，只是她们生活的地方自由美丽。如果不是她们也过于美丽，然后作为和平的交换或是某个阴谋的棋子，那么她们也许会像其他的女人一样，拥有爱情，过上平淡幸福的生活，生命里也就不会去承受，无法承受的沉重。
这一类女人，只是政治的牺牲品。不知道在她们玉殒的时候，天下哪个方向会有谁落下几滴清泪。真的，让一个女人柔嫩的双肩，来承受男人都选择逃避的沉重，是不是，太残忍？
吴宫里的西施只等着越王破吴后可以还家，可是谁有能想得到，她所回到的，却是接受轮回的地方。
也许王昭君幸福一些，呼韩邪单于很爱她，而且她也并不是生活难过。可是我们从进入藩境前那一地破碎的镜片，还有无数个无法着眠的夜晚帐篷外幽怨的琴声，有多少人读懂了这找不着乡的无奈呢？
三国貂禅实在是政治的牺牲品了。如玉的月光下，关将军读不懂她流袖飞舞间的柔情，而在董卓或是吕布的怀里，她又是否有真的快乐？
在从前明争暗斗，暗流涌动的封建社会里，她们是无力的，她们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她们所拥有的只有自己的灵魂。而对于她们，我们到底可以怎样去评价呢？我们是怜惜呢，还是钦佩呢？是平淡呢，还是赞美呢？然而千年前古老的人和事，已不知道又经历了多少个尘世轮回，不知道如今又是流落在哪里，如今我们所能做的，只有替芳魂撒下满天花瓣，然后在缅怀凭吊的香气里，撒一杯浊酒，然后不要回头地离去。
七
翻完这些典籍，我的鬓角眉梢也已洒落灰尘。所有过去的事仿佛又重演了一遍。面对所有走来，擦肩，走过的女人，我的心与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悲伤。女人这样一个群体历来都是弱者，实际上并非是她们的弱小，而是社会大环境对女人权利无情的剥夺，然后蛮横地决定她们的命运。这也许不只是女人们的悲哀，还是中国封建社会无法完善和无法掩盖的悲哀。而且直到现在，这样一种浓重的气氛依旧时不时会出现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是不是，悲哀永远是悲哀呢？那么，这真的就是悲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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