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玫瑰的爱情

作者：刘选

初夏的午后，太阳暖暖地照着。慵懒地斜靠在沙发上，沐浴着温暖的阳光，信手翻看张爱玲的小说集。当《红玫瑰与白玫瑰》的标题跳到眼睛里时，我想起了故事中娇蕊（红玫瑰）和振保的爱情。
娇蕊上大学时曾是个交际花，用她自己的话说，“根本也不想结婚，不过借着找人的名义在外面玩。玩了几年，名声不大好了，这才手忙脚乱的抓了个士洪。”她不爱她的丈夫，即使结了婚，在外面也还有许多情夫；有事没事时，拿情夫寻开心，当然更不会爱她的情夫了。她毫不隐晦地把自己的心比喻成“一所公寓房子”，谁都可以入住。那时的她，虽然结了婚，是不懂得爱的，娇媚单纯得像个孩子。直到振保的出现。
那天，因为下雨，振保中途回家拿大衣，却见娇蕊把他的大衣挂在墙上一张油画的画框下，自己则坐在图画下的沙发上，点燃振保吸剩下的半截香烟，让烟味和衣服的气味笼罩着她。爱，在无意识中已经走进了她的心里。随着交往的日益加深，她开始每天等他回来，像一个新婚的妻子等待丈夫回家那样，焦灼的。“每天坐在这儿等你回来，听着电梯工东公东慢慢开上来，开过我们这层楼，一直开上去了，我就像把一颗心提了上去，放不下来。有时候，还没开到这层楼就停住了，我又像在半中间断了气。”她开始常常凝视着他，眼睛里有柔情。真爱，已经不知不觉地来了，不管当事人愿意不愿意。
爱到深处，就想拥有对方的一切。爱得越深，这个愿望就越强烈。然而，当娇蕊打算跟士洪离婚嫁给他时，振保退缩了。她不知道，振保爱的只是她的身体，与此相比，他更爱他的家人、名誉、地位和前途，他不会傻到为这样一个女人失去辛辛苦苦得来的一切。当初跟娇蕊交往时，他想到的是，她是一个单纯而任性的有夫之妇，有许多情夫，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同这样的女人交往，应该比较安全。其实，他骨子里是看不起这样的女人的，尽管渴望得到她的身体。所以听到娇蕊说要跟汪士洪离婚时，才有那么激烈的反应。而娇蕊，却是真的爱上了这个男人，义无反顾。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所有的爱情悲剧，都是因为男女双方爱的不平衡。
振保住院了，娇蕊在医院里旁若无人地哭，声嘶力竭，那份心痛，是发自内心的。曾经把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女人，甘愿留在振保身边，做医院看护妇的工作，为他端茶递水，递尿盆------这一切，都是因为爱。而振保呢？居然对一个深爱他的女人说，等她丈夫回来了，让她说她是闹着玩的。听到这样的话，娇蕊一定伤心极了。曾经受到那么多男人娇宠的女人，怎么受得了如此耻辱？可是，第二天，她又早早的来到振保的床前，俯在他身上哭泣。恋爱中的女人，居然是那么傻，傻到没有尊严。正如张爱玲在给胡兰成的照片背面写的：“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无论多么骄傲的女人，爱上一个男人后，在这个男人面前，都会在不知不觉中随手丢弃自己的尊严。知道所爱的人不爱自己，还是要爱，爱得苍凉，爱得让人心疼。
然而，娇蕊到底是聪明的女人。哭过之后，她一句话都没说，走了。她知道，她这一生最美的爱情，已经走到了辛酸的尽头，再有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后来，娇蕊真的跟汪士洪离婚了。一个女人，真正爱上一个男人后，可能很难跟她名义上的丈夫生活在一起了，至少在一起不幸福，所以她选择了放弃。振保也很快找到了一个他不爱的、但适合做妻子的女人结婚了。这段感情，像一件旧衣服一样，被他很快的扔掉了，没有任何留恋。
多年以后，他们再次见面时，娇蕊很憔悴，但多少拥有了普通人的幸福，因为她懂得了爱。她说：“是从你起，我才学会了，怎样，爱，认真的------虽然吃了苦，以后还是要爱的------”一个男人，一个不过是想占有她身体的、而不想对她负任何责任的男人，却改变了她后半生的生活。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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