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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落叶

作者:谢汝平

城市并不是落叶的主战场,那些纷飞的落叶,初看如同玩票的票友,把城市当成舞台,聊解一时的烦闷,引起秋风一阵阵喝彩,图个心中的乐而已。当无法抗拒命运的安排,当跌落枝头成为必然,自然也无须自哀自叹,不必责怪命运的不公,落日在秋风里收敛光芒,热情在秋意里渐渐冷却,就连太阳都无法脱逃落下去的命运,何况一片小小的叶。只要在跌落时心有牵挂,只要在跌落的过程中姿势优美,只要还没有跌得粉身碎骨,也算是命运的最后一丝眷顾,也算是上天待你不薄了。

城市的叶,也许从未把自己当成普通的叶,才会在跌落时心有不甘。在城市中生活,对于任何一棵树来说,都不是容易的事,城市里生长环境仄憋,污染和噪音太大,严重影响树木的身心健康。但再恶劣的环境也要生存下去,这是树木们的责任,比起忙忙碌碌的人们,比起那些为生活打拼的小商贩,那些累死累活的进城农民工,那些压力巨大的上班族,树木们也算是轻松闲适,让多少人为之羡慕。虽说没有乡村的树木自由自在,虽说没有山野的树木无拘无束,但城市的树木可以看人看车看各种热闹,也算是树木中的知识分子,怎么就看不破树叶跌落的结局呢?

如果不想跌落枝头,就得是长青的叶,像松柏,可松柏那形如细针的叶,又让很多树木不屑一顾,不改变自己的形象,自然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其实,作为落叶并不可怕,跌落前的忐忑不安是正常的心理反应,就像待嫁的姑娘,就像即将毕业的学生,就像即将进城的农民。秋风无论温柔与否,并不完全取决于秋风,还要看树木们的摇摆配合。虽说城市落叶的命运更加无法预料,但只要脱离枝头,就会重生为一片可以行走的叶,与枝头再无瓜葛,与前尘往事断然决绝,这对很多渴望超脱的人来说,只剩羡慕嫉妒恨了。

跌落即放下,飘落的短短过程就是大彻大悟的过程,从万念俱灰到希望重生,从俗事缠身到自由洒脱,总要付出一些牺牲。落叶的命运有很多种,有的落在水里,成为昆虫们眼中的船;有的落在路上,被散步的人们踩出动人的秋声;有的落在房顶,像充满警惕的哨兵;有的抱住树脚,就像恋家的孩子;有的落在车顶,风驰电掣般去看世界。

所有这些落叶,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它们仍然是一片叶,只不过换了一种生存方式。它们仍然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可能比高居枝头时更接地气,像很多脚踏实地的人。

也有落叶想去乡村看看,去看看乡村的风景,去感受乡村的气氛,去探望乡村的亲戚。这是城市落叶该有的梦想,在一个地方待久了,总想换一个环境,总想开开眼界,就像一心想进城的乡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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