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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性“耳聋”是一种肚量

作者:李现森

和爹商量着,将院子里的柴棚子拆了,把那堆放了几十年不曾用的破轱辘烂罐子,旧凳子、旧桌子等扯不拉紧的家什子都扔了吧。

我说这话时,前来搭把手拆棚子的表哥就圪蹴在门礅子上。表哥是水泥工,砌墙、推墙是他的手艺,他是我特意从工地上请回来当说客的。

可任我费尽口水,爹就是不接腔。表哥是急性子人,这热油锅里爆虾米,偏偏又碰上懒木匠的锯子,急得他拍了拍那抠了脚丫子的粗手,大着嗓门:“姑夫,叫不叫拆,你倒是给个话儿。”那嗓门让门外人听起来了跟吵架似的。

而爹呢?不愠不火,一句“再说吧”,接着转过身又和他孙子摆弄起了手机了。

不知道爹真是没听见,还是装着没听见,反正没个准话。见状,生怕我给爹又顶光,妻子急忙起身圆场,把我拉了出去。她知道,光为拆这个破棚子,我们爷俩都拌了几回嘴。每次我都是憋了一肚气,气鼓鼓的。

“姑夫不发话,咱们也就别瞎折腾了!”本是我搬来当说客的表哥,又反过来又成了爹的说客。见爹年纪大了,耳朵背,我也无语了。这时,恰好有人来访,便悻悻地走出了屋门。

来人是久没见面的邻居。

站在院子里,他轻声给我说:“这垃圾都快把村给埋了,你能不能给上面反映一下?”说话声不大,但在屋里爹却听了一清而楚,他提拉着鞋就跑了出来,“咦,可不敢说……”

“咋不敢?”

“农村就是这样,你们逞啥能哩。往上一反映,那还不叫唾沫星儿给淹死了。”爹的表情带着不安和惶恐,生怕我捅了“马蜂窝子”。

爹的担惊不是没有来由的。

有次回家,见路边垃圾堆成山,“嗡嗡”叫的苍蝇追人跑,老远就能闻到一股股发酸的恶臭。我顺手拍了张照片,发在了朋友圈里。殊不想,这张照片竟让爹背了“锅”,有指责我不该揭这个“疤”,也有当面说爹:“你家娃儿不干‘好事’,净说村里差!”爹有口难辩,只能赔着笑脸:“等他回来了,我好好骂他一顿”,这才消了“众”怒。

若非邻居无意说出,我还真不知道竟有这么一档子事儿。

那天,我特意问爹,谁为难他了?爹选择了沉默,半天嘣了一句话:“我耳朵聋,啥都没听见。”

耳聋有很多种,有蜗性、有外周性、有神经性、有中枢性,患病人群也很广,从老人到小孩都有可能患该疾病。但像爹这种顺耳顺心的话都能听到,而逆耳烦心的一概听不见的选择性耳聋,我还是头一回听说。与其说是病,不如说是一种心态,一种肚量。

这种症状主要表现,就是选择性的对某些事物充耳不闻,但又并不是对所有的声音都听不见。比如别人在谈论一些你不感兴趣的话题的时候就当做没有听到,或者在听到一些难听的话的时候,耳朵也自动过滤,假装什么都听不到。

从爹眼神里,我看得出来,他是违心的。或许是他不愿把这种不良情绪传染给我。因为,“知子莫如父”,一旦我知道了,指不定又该蹬鼻子上眼又抓又吼了!

唐代柳宗元有篇文章叫《蝜蝂传》,文中记叙了一种叫蝜蝂的小动物,见到物品就朝身上背,来者不拒,结果是被活活压死。该文原是讥讽人世贪婪者的,但就其现象而言,爹的选择性“耳聋”,也不失为一剂养生良药呀!

嘴长在别人身上,就算知道了,又能咋样?与其心里添堵,不如学学爹,落个耳根子清静。我们生活中难免有不如意,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闹心事、烦心事、苦心事,摔倒一次留下一次失败的足迹,失意一次积存一次伤心的泪痕,受挫一次铭刻一次低落的心绪,如果每件事都接纳、都消化,心里头倘若全被这些“垃圾”占领了,没有安置快活的空间,欢乐何在?幸福何在?

何况农村本身就是个大集体,在这台大戏中,每一个人都是剧中的主角,每一个人都有表达自己意见的机会,尤其是对于住家户的个体问题,自古都是“清官难断家务事”,看来选择性耳聋虽然有点自欺,却不失为一种寻求幸福的方法。

爹的“耳聋”不是病,而是一种欢乐、幸福的心态。

由此,我也释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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