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家的山楂树

姐家的山楂树位于中国豫西的一个小山村。名曰郭村，老家发音：gua村。

1992年，应该是山楂快长红的时节。我骑单车给离家两公里之外的学哥家送去一捆旧报纸，说是用于他结婚新房内的墙纸和罩在屋顶上方的覆棚。这并不是我愿意做的事情，在我心里学哥根本配不上姐。他黑且瘦，言谈也不利索；那时的姐，面孔皎洁，画里走出来一样。我心目中的姐夫应该是像当年城关镇中的董老师那样：戴副眼镜，温文尔雅。

到学哥家的时候是黄昏时分，斜阳西下，第一次见到这棵山楂树。鸡蛋粗细，几个枝桠上结着几颗山楂，绿里透红，还没完全熟透。学哥穿着破旧白褂，蹲在他的结婚新屋里铺地砖，见到我，搓搓手笑着，让我加入他手里正在干的活。我的第一句话是：这颗山楂树不赖！学哥听后起身，随手朝树上抓了一把，递给我几颗山楂。山楂吃起来很涩，还酸。

那年我17岁，姐和学哥结婚。

姐出嫁，我是送客之一，按老家习俗我是掂着陪嫁箱柜钥匙的人，还可以此向姐夫家人讨要红包，那年我顺利拿到手了2元现金；这对我是一个星期的菜钱。结婚那天，小院里人声鼎沸，满是乱窜的孩子们，山楂树被折断了很多枝桠。

我那年参加高考，高考前姐和学哥花了50元钱给我买了两件衬衫：一件白色，一件瓦红色；那是我平生穿过最好看的衣服，衣襟前还有机绣的花纹；再看学哥，好像他也没有那么黑了，和我姐在一起，感觉就是姐夫。

再以后上大学时候，姐家推掉了老屋，建造了现在的新房。那天去姐家，山楂树上布满了尘土，树上还挂满了各种建房用的工具，可怜巴巴的躲在老屋边上，生怕也被连根拔除。

一晃就是20后的2012年。也是山楂飘红的季节，带夫人和儿子回来姐家，姐满面笑容，端出一筛子刚出锅的蒸馍放在山楂树下。满树山楂红彤彤的，外甥女笑靥如花，全家其乐融融。

2020年10月27日，农历9月11，外甥大婚。山楂树长的越发粗壮，山楂已经收获，树上仅留的几颗，深红如火，迎风摇曳。

山楂树下，演绎着28年前一样的婚礼。姐变成了婆婆，穿着和山楂一样红的外套，满满幸福。当年抱着去滚牛槽祈福健康的小屁孩外甥，如今成了新郎，军人的他一身戎装，飒爽英姿。手执她美丽的新娘，步入洞房。

鞭炮齐鸣，祝福如潮。

仰头看那几颗火红的山楂，竟然有些恍惚。

祝福姐，祝福外甥。

也致敬一下这棵山楂树，还有这二十八年如水般的年华。

看着热闹非凡的婚礼，罕见的热泪盈眶。

离家回深圳时候，母亲拿起一个袋子，说是姐家的山楂，切了片，晒干了，说让我拿回深圳去冲水喝。我拿了一片放在嘴里含着：酸里透着甜......

2020年9月28日洛阳回深圳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