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偷鸡蛋

何家卫

前些天，我回老家看望年迈的母亲，中午在厨房歇息期间，突然听到一阵“唧唧”的老鼠叫声，低头查看凳子底下，在一个铁制的长方形鼠笼里，发现一只老鼠在横冲直撞、上蹿下跳，时不时发出惊叫声。母亲说，这是她昨夜设计的“鼠笼”，在笼子中央绑上一小块香肉当诱饵，周围放些散落的南瓜子。凌晨，饥饿的老鼠进入笼子后，吃完南瓜子时，又贪心的想叼走这块香肉，在叼取香肉的一刹那，触碰了鼠笼机关，“咔嚓”一声，被关进笼子里。

午后，当我小心谨慎地提着鼠笼走出大门时，围观者议论纷纷，有人说老鼠可怜，可以放生；又有人说，给老鼠放生会损害周边邻居利益，要给予处死。此时，该如何处理老鼠之事，我倒是犹豫不决，并回忆起当年在老家发生的一件莫名其妙的事。

犹记当年，由于家庭兄弟姐妹多，房屋拥挤，物资匮乏，鼠灾横行，房檐经常隔天漏雨，家里时不时会发生不愉快的事。原来，嫂子和我家是同住一直二层的老木屋，卧室单独分开，厨房及其水槽共用。在厨房中间，仅用一只破旧的厨柜隔开，两家分灶做饭和用餐，左边是嫂子家，右边是我和父母家。一次吃饭时，嫂子在隔壁絮絮叨叨说：“昨天家里少了一个鸡蛋，今天又少了两个，怎么回事？”母亲听了，心想，“媳妇三番五次的讲这事，是否怀疑上了我？”起初，母亲的想法是“事出有因，能忍则忍”，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偶然，在一次两家小孩争吵时，嫂子直奔主题，将话锋转移到长辈身上，指明说是我母亲偷走了她家的鸡蛋。因这件事，家庭矛盾陡然升级。更奇怪的是，自那以后，嫂子就悄悄地把厨房里的剩余鸡蛋转移到自家卧室的小桌子上。除门底下有一个不大的洞口外，卧室的门都是及时上锁的。可是，自以为安全存放的鸡蛋，仍时有遗失，也不知被谁“偷走”了。村民闲聊之余，发现其他农户也曾有类似情况。

“小偷”如此胆大，何来之有？

一个寒风凛冽的晚上，夜深人静，我虽然能自行上床睡觉，可受父亲影响，一直没有睡意，也没有吹灯闭眼。不一会，侧身隐约看见两只黑乎乎的老鼠，一前一后，蹑手蹑脚、谨慎小心，遛墙角、穿狭缝。随即，看见一只老鼠爬到柜子上，迅速抱走篮子里的一个鸡蛋，翻身滚到离柜台一米的地面上，背靠地面、四脚朝天，鸡蛋还紧紧地抱在胸前。紧接着，另一只等候着的老鼠用嘴巴牢牢地咬住前鼠尾巴远端，一步一步地使劲往后拖，等快拖到墙角洞口边时，我终于大喊起来:“妈妈！妈妈！老鼠偷鸡蛋啦！”听到一声急促喊叫声，两只老鼠便匆忙反向从窗户底下小口飞速逃命，而鸡蛋则奇迹般旋转到了卧室泥地中央。我下床拿起鸡蛋，完好无损。这一夜，一家大小都在我的喊叫声中被惊醒，也在这喊叫声中揭开了鸡蛋不知被谁“偷走”了的谜底。

次日一大早，我把昨晚亲眼所见的老鼠偷鸡蛋一事，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嫂子一家人听。由于童心无邪，嫂子很认真听我一一道来，并且相信我，她还把这事讲给邻居听……从此，嫂子家丟失鸡蛋之迷，终于画上了圆满句号。值得高兴的是，我们两家，尤其是婆媳之间，自此多了一份理解，也多了一份信任。也正因为这一次重大“发现”，在那个年代，我破例享受了一顿母亲特制的“美餐”，记得是一个鸡蛋、一块肉、一碗面条和两块豆腐。

正想到这，关在鼠笼中的这只老鼠又“唧唧”地叫了起来，不过没先前那么揪心地叫了，或许是央求人们给它一个生死抉择的机会吧！此时，一位医学专家认为，老鼠善偷美食，还会破坏财物，甚至间接影响着人们的家庭和睦，但它们对人类也有特殊贡献，许多医学实验都离不开它；而善良的母亲告诉我们，人皆有错，鼠也如此，更何况老鼠是完整食物链中的成员，“万物皆有灵，相依缘相伴。”彼此间，应该是众生平等，和谐相处。

最后，围观者达成一致意见，决定由一位志愿者把这只不幸之幸的笼中老鼠，送回到远处山丘上，并让它重新走向自然、认识自然和适应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