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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香,夜未央

作者:凉月廿七

“振保的生命里有两个女人,他说一个是他的白玫瑰,一个是他的红玫瑰。一个是圣洁的妻,一个是热烈的情妇——普通人向来是这样把节烈两个字分开来讲的。”初看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还是在念高中的时候,开篇的这一段让我很是鄙夷——正是对爱情充满了幻想的年纪,见不得这样血淋林的直白。

后来再看这一篇小说,已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经历过几段不靠谱的感情,曾辜负过别人也被别人辜负,不由惊觉张爱玲简直是道出了世间无数男人心底的那点念想——“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从十六七岁时开始读张爱玲,到如今也有了五六年的光景,她的文字乍看之下让人觉得清冷而又讽刺,再读时却往往品出世间真谛——尘世中的男男女女兜兜转转,终究逃不过“情爱”二字。初尝情爱之欢的男女,谁不以为自己手中的那点爱可以感天动地;但事隔经年,当初的句句山盟海誓早已七零八落,饱经沧桑的脸上再难寻到初时的欢喜,有的只是遗憾和不甘。

张爱玲竟将男欢女爱看得如此通透——

振保初见娇蕊时,被她引得心痒难耐,连她孩子气的模样也甚觉可爱。但当娇蕊说她写了航空信告诉丈夫说想离婚时,振保却又吓得落荒而逃,毫不掩饰方才的欢情不过是逢场作戏,也全然不顾娇蕊不顾矜持一路趔趄的追赶。可怜的娇蕊,又爱着这个男人,又发现怕要失去这个男人,尽管她向来是被宠坏了的女人,本不必如此失态,但她甚至还像个怨妇般在他床前哭诉:“你离不开我的。”终究还是只能心有不甘地离去。

再见面已是十年后在电车上的邂逅,娇蕊已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微微发福但却面色平和——这点俗世中的幸福引得振保不得不嫉妒她,娇蕊不像他的妻子烟鹂,结了婚八年了还是像什么事都没经过似的,空洞白净。所以当她问心无愧地告诉他:“自你起,我才懂得什么是爱。”他一个大男人,竟呜咽着哭了,也许是忽然觉得自己逃无可逃了吧,娇蕊爱不爱她现在的丈夫无从知晓,但振保,却是不爱他的妻子烟鹂的——不爱她,所以觉得自己和烟鹂的婚姻像是某种牺牲一样。

因此当他回到家发现烟鹂竟与一个狎猥的裁缝有染,简直是要歇斯底里了——砸不掉他自造的家,他的妻,他的女儿,至少他可以砸碎他自己。烟鹂在他看来简直一无是处,甚至连与红玫瑰相比之下那个叫做“纯洁”的优点,也是他厌恶她的理由——乏味。多么残酷的男人,好的时候是床前明月光,不好的时候就是衣服上一粒不得体的饭粘子。

娇蕊和烟鹂,红玫瑰与白玫瑰,遇上振保这样的男子,搭上了一段时间乃至一生的幸福,留下的却是刻骨铭心的痛。哪有“遇人不淑”这样的借口来为自己辩解,遇上了就是宿命了。其实爱情里,男女都是一样的,无论挑了哪一个,日久了都不会珍惜,反而只会心心念念未挑那一个的好。就如李碧华在《青蛇》里说的:“对于世情,我太明白——

每个男人,都希望他生命中有两个女人:白蛇和青蛇。同期的,相间的,点缀他荒芜的命运。只是,当他得到白蛇,她渐渐成了朱门旁惨白的余灰;那青蛇,却是树顶青翠欲滴爽脆刮辣的嫩叶子。到他得了青蛇,她反是百子柜中闷绿的山草药;而白蛇,抬尽了头方见天际皑皑飘飞柔情万缕新雪花。

每个女人,也希望她生命中有两个男人:许仙和法海。是的,法海是用尽千方百计博她偶一欢心的金漆神像,生世伫候她稍假词色,仰之弥高;许仙是依依挽手,细细画眉的美少年,给她讲最好听的话语来熨帖心灵。——但只因到手了,他没一句话说得准,没一个动作硬朗。万一法海肯臣服呢,又嫌他刚强怠慢,不解温柔,枉费心机。

得不到的方叫人恨得牙痒痒,心戚戚。我思想了很多很多很多年,终于想通了。——而人类此等蠢俗物,却永远都想不通。直到有一天我回头一看,才发觉已经变了天……”

也许,《红玫瑰与白玫瑰》应该和《青蛇》比较着一起来看。

陈奕迅的那首《红玫瑰》,灵感大抵也是源于这篇小说吧——“红是朱砂痣烙印心口/红是蚊子血般平庸/时间美化那仅有的悸动/也磨平激动/从背后抱你的时候/期待的却是她的面容”

人啊,总是太贪心,所以得不到的才会永远在骚动。不过本来,世间也难得两全法,如果一切重新来过的话,结局只怕也不会好太多。张爱玲似乎是在说女人太过痴迷而看不透吧,但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也遇上了胡兰成这样一个负心汉。爱上一个汉奸,抛却民族大义追随他,但他却在逃亡的路上还不忘又是纳妾又是与小护士调情,更不用说他还有那个心心念念忘不了的结发妻;她舟车劳顿千辛万苦在战火纷飞中去看他,还给他价格不菲的资助,可她于这个男人,最大的利用价值也不过是给他晚年的书里添上一个极好的卖点。

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长时间的相处过后,多多少少也能看出这个男人的自私和懦弱吧。可她们还是为了自己的心,由他,由它。所有的失态,所有的失望,不过都是看在爱情的份上。毕竟女人,总是容易一往情深;男人呢,狡猾也好,虚伪也罢,她爱过轻信过也好,又与她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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