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种下一颗种子
2020-04-05 22:59:06/孙宇涵
是石榴树充斥着姥姥的每一个秋天。
这棵石榴树,八月十五的时候,姥姥总会念叨,“等等,再等等,十月末的石榴才好吃。”于是我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垂满枝头,一个个又大又圆的红石榴。
到了十月末,我仍惦记着姥姥家的红石榴的清甜。终于,姥姥从树上摘下一颗咧开了嘴儿的红石榴,拄着拐杖,慢悠悠的走到姥爷的祭台前,缓慢而沉重地放在了祭台上。我从门槛中向里屋望去,姥姥那满是“沟壑”的脸上绽开了微笑,我在那一瞬间似乎看到了一个十九岁的大姑娘,大姑娘笑着说:“石榴熟了,摘来给你吃。”
到底是儿时不懂,不懂姥姥为什么对着一张老照片傻笑。
姥姥说,姥爷栽石榴是因为“石榴”谐音“时留”,姥爷想把时光留给姥姥。
春天,石榴抽出新绿的嫩芽,姥姥时常拄着拐杖,凝望那枝头的一株新绿,眼里充满着生机。
夏天,陪伴姥姥的不仅是青翠的石榴树,还有聒燥的蝉鸣,夏夜的蛙鸣和星星点点的萤光,姥姥驻在树下,脑海中浮现出遥远的记忆。
秋天,天气转凉,秋风吹得石榴树“沙沙”作响,颗粒饱满的石榴在枝头晃动着,仿佛下一秒,它就会脱离枝干。细弯的枝条抚摸着姥姥灰白的发丝,姥姥摩挲着树皮,轻声道:“是该给你添衣裳了。”
这颗种子到现在已经三十多岁了,自从姥爷走了,这棵树就一直陪着姥姥,陪着姥姥经历了每个夏、春、秋。
也有乡邻会问:“那么偌大的房子,她一个人住,屋前也就这点儿院子,还有一颗石榴树,她不寂寞吗?”
我想说,人,当然会寂寞,姥姥也一样。还有这棵石榴树。
姥爷当年种下的,不仅仅是石榴树的种子,还种下了对姥姥的牵挂。
生命总是这样诞生、成长、繁衍、死亡。看起来如此平淡的一生,其实也并非如此。直到你遇见了那个对的人。
就这样埋下一颗充满牵挂的种子,等待它生长,等待着它,牵起那份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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