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

我房间的书桌靠窗。窗朝西北向，黑色的窗框，框住了一小片风景，我不知那是否能被叫成风景，但窗户不就是来容风景的么？我并不知，所以也就盯着那窗户了。

窗中容的是楼，数不清的楼，参次不齐地列着，像是他们撑起的这一角灰色的天空。但不仅是楼，那不是有一小片树支起的绿色么？一小片的绿，嵌在楼中间，不是显得更葱郁吗？可以想像，如果窗外有风拂过，那叶子会不会婆娑作响呢？或是那树叶间有什么鸟雀在栖居吗，树或是高大或是细小？那林子是嵌在楼中，但并不是嵌在里头啊！

还有远方那一排黑色的楼，它们立在那儿，像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可那真是一墙吗？真是密不透风吗？可那湘江，那条水线不是从楼缝间穿过来了么？那江印在楼与楼之间，她一直奔腾不息的啊！可在窗户内她就停了？不动了？

窗户内的风景似乎真是静止不动的。可它明明一直在动着。那路上总有那么几辆飞驰的车，那路上也有那么几个小黑点似的人在走动着，那条被楼拦截得只剩下一半的铁路，也总有一列又一列长龙似的列车驶过，它们不都在动吗？只是窗边的人没有注意罢了？

还是那楼。满是灰点的窗户外的楼都蒙上一层暗淡的灰色，似乎那窗让一切景物都没有了生气——可真是这样么？那楼就真是一动不动矗立在那儿？其实不然，那窗外晾晒的衣服不是在随风飘动吗？那窗子不是开了又关吗？还有远处不知是楼顶上什么东西也正反射着耀眼的太阳光吧。我们注意它们了吗？窗外那么多楼，那么多窗子，会不会也有人正像我一样凝视着窗外呢？他会注意到有幢楼房的窗内有人吗？那窗框没有动，可窗外运动的事物可多了啊！是我们没留神吗，还是我们没有闲暇注意那些美丽的事物？难道我们对这些都已经麻木不仁了？

对面楼房上有一个不停转动的圆轮形排气扇，它已经转了四年，日复一日，日夜不息的转着。这四年间我注意到他了么？这四年我还漏了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