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眼睛

清晨，窗外的天还有几丝暗影。我走进厨房，妈妈在做早餐。

我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妈”，妈妈转过头。在明亮刺眼的灯光下，我看到妈妈那双疲惫的，布满红色血丝的眼睛。我的心一怔：妈妈还在生病啊。那双眼睛多么乏力啊！那一刻，我的心脏好似受了重击，我无法逃脱，束手无策。但这一刻只持续了大约一秒，接着我便看到妈妈满眼温柔的笑意。笑容使眼睛微微眯起，整张脸散发着一种神奇的光芒，让我的心瞬间安定下来。刚才那个疲惫苍老的妇人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

妈妈每天都准时给我端上基本上差不多的早餐。在妈妈看来，她做的早餐营养、干净、卫生。我其实有点腻烦，每日相同的味道，真的让人感觉味同嚼蜡。昨晚还在想着：妈妈生病了，今天早上会不会点份外卖，让我换换口味？只是刚刚在看到妈妈眼睛的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有些惭愧。

我劝妈妈再去休息一会儿。妈妈非常欣慰，眼中的慈爱加深了好多：“我家女儿真是会体贴妈妈，真是妈妈的小棉袄。”妈妈边说边脚步有些迟缓地向卧室走去，望着妈妈的背影，我心里翻腾着说不出的滋味。

匆匆吃过早餐，我第一次毫无怨言、非常麻利地把碗洗了。轻轻推开妈妈的房门，偷偷看了妈妈一眼。妈妈已经沉沉睡去。透过窄窄的门缝，我看到妈妈紧皱的双眉和暗淡的脸色。

来到书房，心绪一直无法宁静。我到书柜前无意地搜寻，看见了一本灰扑扑的影集。我记起来了，就是妈妈的影集，我快快地抽出那本已经略显陈旧的影集。

好像带着某种仪式感，我的手很轻很慢地打开它。第一张照片就让我瞬间呆住了。我已经很久没看这本影集了。依稀记得，可能还是被妈妈抱着，坐在她膝头上一起翻看过这本影集。

而此时，我眼前的这张照片上的这个人，我只能从轮廓上知道她是我的妈妈。那是一个多么漂亮，多么青春，多么明丽动人的妈妈啊。最吸引我的是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有着白云般的纯净，星空般的璀璨。都说桂林山水甲天下，我觉得用桂林那清澈见底的水来形容它都还显逊色。应该说，那双眼睛像蓝天下的碧海：明亮，幽静，又充满活力，闪耀光芒。

这是我的妈妈，那躺在床上忍受病痛的，肤色暗沉，苍老憔悴的也是我的妈妈。

时光是残忍的，它将我的妈妈变成了我不敢确认的样子。

那么，时光，你告诉我，是谁将我妈妈的容颜摧残？是谁将我妈妈眼中的光芒夺走？

时光默默无语，我似有所悟，心生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