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之外的树

窗外有一棵树，枝干笔直，不事张扬，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仿佛没有自己的名字。印象中，它从未开过花，也未结过果。或许有过，只是我未曾留意罢了。
爸爸说他小的时候就见到过这棵树低矮的身影，我想他肯定和爸爸的年龄差不多了吧。可对此，我怎么也不能相信。这棵树是那么瘦骨嶙峋，细弱的主干支撑着伞状的枝叶，树冠的长度和树干的高度相差十分悬殊，给人一副傲视群芳的感觉。我总是怀疑：这么细瘦的树干是如何装得下那四十圈的年轮的！这棵树的枝叶并不繁茂，像齿发未健的孩童，又像瘦小干瘪的老人。
这株不知名的树，终于在这个春天开花了。似桃非李的瓣状小花，既不是红，也不算白。我们一家人常在窗前指指点点，对它的姓名莫衷一是。
春天已经逝去好几个星期了，窗外的这树花仍在兀自地盛开。瘦小的花朵，在微寒中却显得平和安详。一阵风吹过，花朵随风轻颤，略显老态的枝丫托着这些娇嫩羞怯的小花，怎么看都有些奇特、突兀，竟有些“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意味。但那树旁若无人地立着，气度从容，神态安闲；那花也悄无声息地开着，没有一朵自惭形秽。
有时候对着这株老树凝望得久了，便无由地生出些痴想来：这树从脚下平淡、潮湿、清冷的泥土中汲取了什么奇妙的物质呢？又是如何从瘦弱的躯体上经营出一瓣瓣的馨香呢？
这树离我的书房只有一米的距离，我常常隔着窗户望着它盛开。每天下午，日光西斜，楼房的影子就会抢去树的一片阳光，倒也符合了三毛的那首诗：“一半在土里安详，一半在风中飞扬；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
今年雨水充足，它似乎长得特别快，枝叶哗啦哗啦地往上蹿，有时站在窗口伸手竟可以碰到叶片。记得有一天刮风，一根枝丫朝着窗户这边伸展了过来，我惊喜万分，找了根红线在枝丫上打了个结，像一种无名的寄托，也像一种老朋友之间的挂念。
一天放学回到书房，发现窗前空空如也，不见枝叶，那树又突然离我很远了。原来是物业见树枝伸进我家窗里，为安全起见，将其修剪了。
窗外的树，伸出手去，又够不着了。我们之间，始终有一米的距离。
【点评】一切景语皆情语。作者从窗前的那株无名老树落笔，写它枝干的瘦弱、枝叶的稀疏，转而再写它苦心经营出的馨香花朵，写自己与老树之间朋友般的情谊……字里行间流露对老树从容安详的人生智慧的向往，老树成了生活中某一类人物的隐喻。散文诗一般的笔调，读来诗意盎然，意味悠长。
（指导老师侯守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