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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烂归于平淡

2021-11-21 23:05:50/邵钱祺

我向来欢喜陶渊明的那几首归居,清晨读诗,总要放声朗读好几回才觉畅快。

我倒不是偏爱陶渊明的田园诗,只是觉得别的诗人写得不够亲切自然。因为写这些诗的,到底还是士大夫的多。他们高高在上,看着人种田,就说田家真好。倘是真他们撇去了那些绮丽的字眼,荷上锄头下地去,指不定会新造出一种朝廷宦海诗呢。明代文学家陈继儒在《小窗幽记》中有这么一段话:“山中有三乐:薜荔可衣,不羡绣裳;蕨薇可食,不贪粱肉;箕踞散发,可以逍遥。”只是许多渴慕隐逸的人只想要箕踞散发的逍遥,却受不了薜荔为衣,蕨薇为食苦。也就应了那“性不堪虚,天渊亦受鸢鱼之扰。”之论。

反观陶潜,倒是个为数不多的身体力行参与农活劳作的诗人。有着野花艳目,不必牡丹;村酒酣人,何须绿蚁的一种真正的田园情怀。钟嵘在《诗品》中将许多诗人的诗歌分为上中下三品,而元亮之作归为“中品”,倒也在某种意义上说明陶渊明的诗足够淳朴。“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全都是在写生活本真的东西,没有很强的修饰性。而钟嵘所处那个时代的人却恰恰相反,喜欢华美的诗。因此陶潜之作才不能归为所谓“上品”。可而今细细读来,尽管是白描,但亦不失为返璞归真的好句,其“云满山谷,月照长空,洗足收衣,正是晏安时节”的好情致也尽在其中了。人们常说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其实,隐于何处并不要紧重要的是既能乐于隐之逸,又能甘于隐之苦。但话又说回来,对于真正参悟隐的人而言,隐之苦也自然成了甜。

只是每每吟诵罢,总有一种怅然若失之感。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的随性自在哪是说有就有的呢?人活世上,有时难免要求于人和违心做事。纵使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故事口耳相传,“愿无为”也只能是“但使”罢了。康德曾说过,自律即自由。从另一个层面来解读这句话,倘若我们肯约束自己的贪欲,满足于简单平实的生活,那么我们就能最大限度地降低条条框框所构建起的樊笼对我们肉体与心灵的束缚,从而在内心无限靠近自由,达到陶潜诗中所描绘的境界。泰戈尔曾说,使生如夏花之绚烂。那么,何所谓绚烂呢?我们常常将这种绚烂归结为交际的广泛与事业的成功,但我更倾向于用海子那首诗来归结这种绚烂——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我们摒弃了华而不实的空壳,将自己的好心情和好光阴奉献给了我们内心真正的自己。对于一个满足于过简单生活的人,我相信,他生命的疆域是更为广阔的。

张爱玲曾说,长的是磨难,短的是人生。我们无穷无尽的欲望与贪婪正是这最大的磨难。人生是树林里的大树,我们只是穿行而过的风。我们什么也带不走,生命的本质便是平淡,所有的绚烂只是虚像。至于如何让平淡恰如其分地绚烂,平淡的心态过行云流水的生活,达到心远地自偏的境界,才是最经济实在的。

作文点评

本文旁征博引,各种素材左右逢源融会贯通,虽然偶见牵强生涩,但大多素材恰到好处,有行云流水水到渠成之感。文化底蕴及其深厚,从陈继儒的《小窗幽记》到钟嵘的《诗品》,从泰戈尔、海子到张爱玲,从元亮诗到大隐隐于朝,作者信手拈来,如数家珍如话家常。可见作者的文学积淀。 本文立意深远,一切绚烂终归平淡。诗家有种评价是,绚烂之极归于平淡。即,平淡是绚烂之极的另外形态而已。想来作者受了这句的启发,加上自己的深入思考所得。绚烂之极归于平淡,是一种文学形式,也是一种生命形式,这其中似乎有禅宗佛家的影子,知其不可而安之若素。对于高中生来说,人生处于上升期,一种故意不去看破的执迷,倒是更好的生命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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