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

就从这个星期开始，我养成了晚自习课间去散步的习惯。

这星期天气转凉，教室里却由于人多及窗户紧闭，常常被捂得燥热。于是晚自习下课铃一响，套上外套，走出灯火明亮的教室，走进漆黑的夜色里，双手插进上衣口袋，迎着微寒的风，绕着学校散步。

最先经过的是教学楼前的单杠。身材瘦削的男生拉着单杠迅速起落，像黑夜里灵活机敏的猫。单杠的周围聚着一群男生，起哄的起哄，聊天的聊天，个别感情好的一个背着一个。大家嘻嘻哈哈笑着，瑟瑟的风似乎也不那么冷了，有些像《孔乙己》里的酒店，充满了欢乐的气氛（在这里从来不缺出洋相的“孔乙己”）。

走过高一教学楼，路上的人便不是一聚一群，而是三三两两。人不多，正好进行私下里的对话。比较多的是手挽着手的两个女生，窃窃私语，像两只冬日枝头上的麻雀。她们讲的多是这个同学怎么怎么了，那个老师怎么怎么了，不时发出一声轻快的笑声。有时，也看得见一男一女并排而行，不敢靠得太近，又不愿离得太远，小心地拿捏着距离。他们说话的声音更轻了，轻到令人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在说话，或者是不是保持沉默，陪着双方在风里走走就足够了呢？

然而，总有人要破坏他们的气氛。一个男生蹑手蹑脚地尾随着一对情侣，不时回过身向另一个男生招手，示意跟上，仿佛在准备什么阴谋。无论什么阴谋小诡计，一旦得逞，对情侣们来说，无疑如秋风扫落叶般无情。

经过科艺楼，来到昊镜湖前。视线越过不宽的水面，山影幢幢，像《社戏》中鲁迅写到的凶兽的铁的背脊，仿佛一只老虎弓着腰蹑手蹑脚的潜行。黑夜里的猛兽，闪着青光的眼睛，龙从云，虎从风。在寒风中，群山仿佛真的化成一只虎，抖抖自己的毛发，一声长啸正在喉间，下一瞬便吼得惊天动地。山影前是明亮的教学楼，这是学校夜里最大的光源。在那几十间教室里，发生着各式各样的故事，让人联想到《七十二家房客》。最近的就是昊镜湖了，在隐隐约约的灯光中，湖面迷离而朦胧，几丛芦苇，几棵柳树，犹具欲迎还拒的风姿。风吹湖面，水波起伏，迎光则明亮，逆光则黝暗，闪烁不定，仿佛融化了一湖星空。

而风掠过身边犹有寒意。十月的夜晚已然飘入秋天幽静的湖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