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鹤归

老师，您说的话，我都记得啊。

题记

下雪了，孔子望着洁白的雪缓缓落入尘土，不置一言。若是那人还在，怕又会像个皮猴似的上蹿下跳了吧。“子路，为师好想你。”一向内敛的孔子，看着化为水的雪，终还是轻叹一声，落下了泪。

犹记从前，子路还是一个稚童，家境贫寒的他本该勤学努力，可他偏偏像个古惑仔。以“勇、义”行天下。无梦想无期盼，似乎一生注定了碌碌无为。是孔子严肃地告诉他，你要成为君子，亦是孔子给予了子路从未感受过的爱。“这个老师，还不赖呀。”子路想。从那天起，他对孔子的称呼改为老师，亦从那天起，他穿戴整齐，有了人生的目标。子路成了孔子名副其实的学生兼保镖。那时的子路意气风发，身姿挺拔，剑眉星眸，满是对江山的热忱。

又过几年，孔子周游列国。一次又一次的碰壁，一次又一次地被拒绝，子路却始终一直相伴。列国途中，风餐露宿，子路总冷嘲热讽地对孔子说：“君子也有走投无路之时吗？”转头就把自己今日的餐食分出些，不容置疑地递给孔子。

一次，孔子大病，所有人都以为他不行了，只有子路快马加鞭从卫国赶回来，不顾自己的身体，不顾别的一切，日夜不休地守在孔子身侧，向上天祈祷。“老师，我会给你祈祷，你会好的。”“有用吗？”“有啊《诔》上都说了‘为你祈祷上下有神明’呢。”等孔子病愈，正要向子路说些什么时，他却傲娇把嘴一撇，一句话也无。孔子笑骂：“像你这样的人，怕是会不得好死吧。”却不想，一语成谶。

卫国爆发了政乱，整个国家变得一边混乱。当时子路已离开了都城，完全可以收拾包袱跑路，但子路这人“勇、义”当头，他认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于是。他选择了回去，子路已经六十二岁了，早没了昔日的英勇无敌，没几下便被叛军击倒在地，那象征荣誉、代表使命的帽子也掉在了满是血污的地上。子路明白，今日他或许就会命丧于此了。但人不能死的太难看，好歹留个体面不是？子路抖着手捡起了帽子，端端正正地戴在了头上，抵着身侧那根红木柱颤颤地站了起来，正对着孔子所在的鲁国方向。“君子尚勇乎？”“君子义以为上。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老师您看，您说的话我都记得啊！曾经那个在街头上，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古惑仔。因为“义”他未曾逃跑。因为“义”他成了朝思暮想的君子，亦因为“义”子路不得好死。

“老师，为了您，我一定会不惜一切成为君子。”“那就加油吧。”子路，为师好想你。孔子清清楚楚地知道，那个永远保护他，永远爱笑，永远眼底有星星的子路已经不在了。此后，孔子未曾笑过，次年，病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