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画面，让我流连

我爱看那片天空。

苏州的小河是很多的，曾祖母家就靠在一条小河边。每每有空，我和爷爷就去曾祖母家看看她，顺便带上一碗稀薄好消化的粥。小河边上种着几棵青菜，绿油油的，还有几丛凤尾花，不知何时露出那红彤彤的脸蛋来。小路上总有几只拴着绳的鸡，或公或母，总是在那个能活动的小小范围内不停地叫嚷，啄啄这啄啄那，摇摇摆摆地来吓唬我，我只得躲在爷爷身后，任它们叫唤了。住在曾祖母家旁的老人也不少，我小时候总觉得他们谈论时也似那鸡一样，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谁家的老婆子老头快不行了。

我有些慰藉的就是那片天空了。远处两道的树木将天框成条状，高高的电线杆屹立着，天空中忽现几条黑黑的长线，好似一幅画被分割成了几个框似的。到了夕阳西下之时，天空泼了红色的墨水，在太阳周围缓缓晕染开来，和那淡蓝融合了。在这宁静美好的一幕中，我看到了曾祖母背光的身影，她靠在拐杖上好似微微扯着笑脸，两眼中已然没有水润的光泽，但还是默默地注视着我们。那一刻我有些流连，走不动道了。

“呦，大囡囡来啦。”她缓缓挪着步子。“你怎么又分不清啦，这是妹妹啊，姐姐上学去了。”爷爷有些无奈地回道。“哦，妹妹啊，妹妹啊，来我屋里吃好吃的吧。”爷爷总会给曾祖母送容易吃不怎么用牙的蛋黄派，还给她买冲泡的芝麻糊这些，可曾祖母总是吃得很少，每次见我都塞给我吃，然后笑嘻嘻地看着我。“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吃吧，最近身体怎么样啊，好久不见你出来了。”爷爷和曾祖母聊，我就坐在小椅子上默默看着墙上挂着的黑白照，现在才知那是为了身后的事提前准备的吧。

我听不太懂他们的对话，只看着夕阳一点点落下去，到了该回家的时候了，曾祖母又像来时那样在我们归去的小路上注视着我们，一点一点让最后的夕阳染上黑色的头巾。我心中不知为何有些伤感，好想时间定格在这一刻。

夕阳终归要落的，可这样的画面，让我流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