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

序

少年走在路上，两旁有万家灯火，长歌，牵动起神佛的梵音。手里藏不住的墨色，反手动乱了山河。

男人走在路上，两旁是漆黑的窗，竹剑寸寸折断，淌血的脚步停在街头不走，痛的是心不是伤口。

老人走在路上，两旁是枯死的光。看风吹来手却没了力量，拿不住，摔碎了酒碗，潦倒在不知南北的方向。

(一)你

你靠在床头，醉酒入梦不知人间真假。谁知道，穿堂风吹灭蜡烛吹醒你，睁眼就被灌满发慌的寂寞。翻身坐起，披上衣服，地上有月光，窗外有月亮。

情感的猎人跳上窗口，子弹射入你胸膛。此刻才发觉许多事情已入葬，葬在一个遥远的年代与一个坍塌的地方：大娘在隔壁追着山鸡跑，老伯家的傻狗学不会犬叫，阿婆在河边磨着铁杵，万事分付一轻茫。私塾里，诗书礼易讲到第几章。

有马车自天上而来，下来的强盗抢走了你的时间，让记忆裂帛思念起头。你站在月下，一无所有。谁让你这么穷，梦里不知南柯不知身是客，醒来无功无名无酒无纸笔，还无故乡，只有情。从葫芦里流出了少年的模样，落在地上碎裂出声响——滴嗒、滴嗒、滴嗒......

月光锋利，顿时消瘦了你半个身体。穷病，你要谁来医?

(二)我

我被带到了牢里，畜生一样被推进去。地上铺的茅草很软，比猪圈里的要软。我困了，恍恍乎就要睡着，却又看见外面的人在笑。他们守着我，喝酒吃肉，我也很饿，想去街边的酒馆点小菜买酒喝。

他们看到了我藏掖的目光，讥讽浮在脸上，撕下一块流油的肉扔进来，行为表现关爱。我的尊严在云端，随大雨萧索不停落地，一方野兽三面墙壁，在横刀解剖我高贵的人性。我挣扎着闭上眼睛，求西风将我吹回所来之处，但求相随，腾空而行。

我本该是君王，但是却即将在流亡中死去。我即将一无所有，除了半截苟延残喘的生命。你问我，说还有那些举世闻名的作品。摆摆手作罢，又几人能读懂我的心。我病了，而且失去资格呻吟。

(三)他

他靠在树下，解毒的只有一口泛酸的酒。他好像快忘了平平仄仄，

将自己摊成稿纸，岁月前来吟诗。他的眼里有微笑的泪花、烧不尽的哲理。

“走吧。”他让酒封缄了喉咙，闭上眼睛。手掌一松，酒杯落地，邀来接风的神明一同醉生梦死，倒在树下。嘴角是少年走向山海的微笑，是解甲归田的清贫。有一种消亡，鸿毛常重泰山轻。

听见了，他在战火喧腾的天边低吟：

看这世道沉浮分合变幻，悲欢是假象

质问善恶失度兽心蛰伏，起落是假象

行走大路朝天醉酒狂笑，来去是假象

清楚万事从容人生一场，生死是假象

他逃到了天上，就此开始照顾历代的星辰。地上的人们在仰望，虔诚啊，崇拜啊，穷不是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