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相”泛滥，它还值得信任吗——读《后真相时代》

每天，打开电脑或手机，争先恐后涌出一堆“真相”，个个言之凿凿，人人福尔摩斯。当“真相”泛滥，它还值得信任吗？怎样面对这些纷迭的“真相”？

英国作家赫克托·麦克唐纳撰写了《后真相时代》一书，“当真相被操纵、利用，我们该如何看、如何听、如何思考”。麦克唐纳把“后真相”划分为四类：片面真相，主观真相，人造真相和未知真相，结合各种案例向我们展示真相是如何被信息传达者肢解、扭曲和掩盖的，并为我们提供建设性的方式。

全书从安第斯山脉的藜麦贸易入手。《卫报》等各大报认为拉美藜麦价格上升是欧洲素食者需求造成的结果，宣称当地贫困家庭因此而吃不起了。经济学家调查得出结论：这与欧洲人的消费需求并无太大关系，主要是因为当地人更想尝试新的食物口味，假如欧洲停止进口藜麦，不但无助于拉美家庭的藜麦消费，反而会阻碍他们的收入和生活水准的提升。

藜麦贸易就是典型的“片面真相”。它们有着客观的事实依据，但却只展示了一部分，就像盲人摸象，受众以为自己接触的就是全部，据此得出的判断和行为往往差之千里。

“亚马逊是恶魔吗？”“亚马逊是什么呢？”人们认为，它是书店摧毁者、作者救星、垄断恶霸、小企业助力者、技术革新者、全球分销者……作者说，这取决于你把哪些真相排在前面。网络购物对实体经济造成了极大冲击。作为复杂公司的典型，我们的阿里巴巴、天猫、京东等电商巨头，也像亚马逊一样改变着我们的生产和消费模式，同时在改变我们的思维观念。

真相的建构有多种因素。重点不在于提供更多事实，而是如何处置手头的事实。在我们的日常生活里，我们被各种各样的名词和标签所吸引，我们真的理解它们的真相吗？比如，纯净水。如果根据“纯净”自身的词语解释，矿泉水应该被排除在外，如果把纯净解释为行业所认为的“来自未受污染的天然水源”，那么，它也可能是城市的地下水，与消费者心目中的健康水源有着相当大的差距。我们应当谨慎对待“天然”的定义。

人们经常视数字为事实，让数字来说话，大数据大行其道。但事实上，数字本身并不会构成事实，很多时候，是有意图的人在引用数字，把数字打扮成他想要的事实。在面对数字时，我们一定要注意它的前提条件，比如时间点或对象范围等。我们怎样面对这些经过精心挑选的、断章取义的数字事实呢？权衡信息的适用性是很重要的。另外，我们必须分清这些事实指向的是因果关系还是相关性。所谓真相，可能有许多版本。

今天我们习惯从互联网获取信息，上网搜索仿佛就能通晓天下大小事，我们也喜欢从社交媒体和性情相投的朋友那里获得讯息，但是这些信息其实并不中立客观。三人成虎，信息在传播过程中容易被歪曲。互联网的海量信息和众声喧嚣使得真相更容易被遮蔽，每个信息源经常有意无意地事先筛选信息，保留一些事实，排斥和排除了另一些事实。事实与事实之间，相互对抗也相互补充，相互消融。

信息传播的关键在于受众方的接收和反馈。对于事实的认识是同表达方式密切相联的。真相是被选择的，这并不等于说客观真理是不存在的，是虚无的。真相之所以重要，就是因为我们坚信它的存在，并且执着地追寻它。科学哲学大师卡尔·波普尔早就告诉我们，怎样去验证真理，即一切可以由经验证伪或否证的知识命题的试错机制。假如我们难以克服心理弱点的盲目性，那么就用归谬法，从反向去推导，牢记：可证伪的假设才是科学的。

公众缺少的并不是信息，过多信息形成的噪音掩盖了事实，我们很多时候并不是在和事实打交道，而是在与对事实的解释打交道。真相需要通过解释和理解才能获得特定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