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山远画眉

苏橘低着头用袖子抹尽面上的惊涛骇浪，颇有些狼狈地起身。

大脑一时缺氧，加之眼底的雾气还没有被蒸腾殆尽，眼神便添了些许迷离。

看着小先生恍若谪仙。

苏橘一时看呆，见小先生笑了一下才尬尬地转移了视线。

天上已经挂起了几颗星，月亮隐在山云之后，影影绰绰地一弯碧波。

“小先生吃过了吗？”苏橘的手指绞着衣袖，颔首敛着眉毛，语气间张张惶惶却不敢逾矩。

“还没。”小先生的声音像往常一样带着糖。

“那先生——”苏橘蓦地抬头，眼睛里挂着天上的那几颗星星，“到我家吃怎么样？”

音落，脸颊上便腾起了草莓味的火烧云。

苏橘心如小鹿。

叶凉晟一笑，好看的远山眉被霞光染得灿璨。

“不了，我就是出来摘点菜回去烧，看到你蹲在这。”

一番客气，倒是让苏橘脸上清凉了不少。

“这，这样啊，那，那我……”苏橘被自己的下意识生生地推后了两步，二人的距离不远也不近，“那我帮你吧。”

话一出口，苏橘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可身体却很诚实地一头扎到了小先生家的田里。

故作认真也确实认真地挑挑拣拣。

叶凉晟看着眼前的小丫头虽然手足无措，又很是热火朝天地帮他忙活，不禁喜上眉梢。

叶凉晟抬腿越过矮篱，找个空地落脚，挨着苏橘弯下了腰。

“小先生喜欢吃什么？”苏橘一忙活，心里就充实地把不安的小鹿给挤了出去，很利索又很自然地问，顺势扭头看向小先生的侧颜，汗水划过眼角。

八月的天，山里像烧起来了。

“不挑食。”

苏橘笑得清亮：“巧了我也是啊。”

“但是，也有特别喜欢吃的。”叶凉晟接过话茬，心里盘算的话借势说出，“特别喜欢吃豆腐，吃醋，吃冰。”

“那先生，有没有不是很喜欢吃的？”苏橘歪这半个脑袋，手上挑挑拣拣的速度慢了下来。

生怕自己踩到地雷，挑到先生不喜欢的。

“韭菜。”

话间，先生瞥了一眼苏橘手上握着的一把菜。

苏橘也吞吞地看了一眼，满满一把的韭菜。

“哈……哈……”苏橘咧着嘴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满是土的手挠了挠脑袋，“这些……还能种回去吗？”

叶凉晟忍俊不禁，噗嗤笑了出来。

……

“阿橘。”抛弃了韭菜的苏橘还在埋头苦干，耳畔被风顺来先生的声音。

“先生怎么了？”

“其实还有一种，是不喜欢吃，但是不得不吃的。”叶凉晟在看苏橘，又像在看远山。

“比如药。”苏橘随口一应，霞光渐渐黯然，她没看到小先生眼里闪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