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它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

——题记

残阳送走了晚秋的最后一瓣流苏。

暮春，我再次回到了这个曾经芳草萋萋，如今却萧条满目的庭院。

岁月无情，剥落了厚门朱漆，斑驳了青砖黛瓦，轻抚着廊下早已褪色的童年秋千，些许哽咽，那往昔的一缕缕如风铃般清脆回忆，若风，绵延辗转数千里，回旋着迎面拂来。

记忆中，在那故乡的青石板上，少不了的，是祖孙俩一高一低的背影。

仍能模模糊糊记得那个黄昏，暮霞沁橙了天穹，挟西风残照，洒落在粼粼水面。祖父搀着我的小手，伫立在院外，低声吟道：“旅馆寒灯独不眠，客心何事转凄然？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我用心听着，却仍旧懵懂。“爷爷，你在说什么呀？”祖父捋了捋胡须，轻嘘一口：“我说的啊，是乡愁。”

“什么是乡愁呢？”言语间，满树流苏轻舞，花飞雨追。

“乡愁啊，就是一个人在外头，想家。”夕阳下，他沟壑纵横的额角仿佛泛着温柔。

“我们现在不就在家吗？”我抬头凝望着祖父。

“男娃子，以后你就会明白的。”祖父摸了摸我的头，略显黯淡的目光，如那一抹残阳兜兜转转，逐渐隐没于群岚。

此去经年，尘世浮沉。

又一年清明雨上，远山含烟，方才忆起，已很久未去看祖父和老家了……

眼前人烟已绝，仅仅遗存的，是猩红的“拆”字，和笔画间的悲怆无情。四下环顾，流苏树下仿佛还朦胧着祖父的背影，井栅旁仍回荡着祖父的浅唱低吟。

“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

我颤抖着，拂去眼角滚落的泪花，恍惚间，我似乎明白了祖父曾经挂怀的“乡愁”。那是烟雨痴缠间，撑一油纸伞的无尽回眸。

故乡如此近，近在咫尺。故乡如此远，远在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