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错误

细想，我们的生活中，总是有太多无法挽回的"不该"。因无法挽回，便衍生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事后诸葛"。

也许，他她之间的结合，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题记

似有一股无名之火涌上他的头脑，他将酒杯猛掼在桌上，接着，拿出吃菜的碗，也一样的架势招呼：

"盛饭！"

我闷头吃饭，不去看他和她。我知道，若抬头，将看到怎样令人不快的表情。

饭桌上沉默良久，既没有用餐的咂嘴声，也没有椅子被移开的尖利的噪声，更没有谈话声，好像家里有声的一切都被每晚六点光临的暗夜吞并。

"吱呀！"，尖利而干燥的椅子腿摩擦地板的噪声訇然响起，充斥着她的不满。

她慢腾腾地挺起身子，拿着被泄愤的杯子与碗，回到厨房，依着他"一平碗"的标准一勺一勺地增减着米饭。和他一样, 她将他吃的粮食当做她泄愤的对象，狠命地用饭勺往碗中送。

我胆战心惊地听着身旁他如梦呓般的宣叙，念叨着"唉""你妈"此类的字眼。

如此凋敝的两人，让我更为深刻地意识到，由冲动引起的不幸，不值得被人同情。

故而我对可怜的他和她，总抱持冷漠的态度。

洗澡时，我又听见门外男女声交汇的争吵。

"这一切都错了！错的太明显！"

我听见来自体内的轰鸣声，叫嚣着，恣肆蔓延着。厚重的男声响罢便消弭不见，只闻沉重的拖沓鞋跟的声音。

"定是他跑出去了。"我料想。

洗罢，我打开卫生间的门，四处张望他的身影，只寻见她横倒在床上，电视开着。她满脸木讷地扭动脖子看我。

我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沉重的拖鞋踩踏声再度响起，惊得我站在原地不动：

"怎么？"

"咳咳咳！"她哑着嗓子，开始激烈地咳嗽起来。

他走进卧室，手里拎着一个装有黄色药粉的袋子，让我百思不得解。

"去给你妈拍个蛋，有用场。"他吩咐我，我便去做。

我见他朝蛋清里倒了酒精，搅拌均匀。

望着她娴熟的手法，我想起了他是个适于烹饪的人。

"喏，拿着。"他把碗腾给我。

我接过，她这时勉强坐起来，就如同刚才饭桌上一样地无力。他背对着她，弓着身子，双手去拉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将她背起，又是一样小心翼翼地把她放下。

他示意要我把碗给他，我却看得出了神。

听见那愈加沉重的负载着两人重量的脚步声.我才想起，他的肩，背过我，背过她，背起了这个家。

他将药粉与蛋清混合，均匀地用筷子搅拌。

三人仍旧是沉默不语，就像是三尊石像一般。

虽是石像，但我感受到了热，来自他们躯体的热量，那是激烈的，又是缱绻缠绵的，让我很觉得不可思议。

他用药粉涂抹她肿起的脚，他的温情似在说"抱歉"，又像是在抱怨她的冒失。

从他们的眼神相对中，我感应到了对白，那是有热量的话语。

最后，他细心地用布将她的脚裹紧，并用绳子将脚固定住。

"他很细心，很能干。"

这句话，是她对我说的。

我也看见了。

"错误"，这一词太过绝对，没有人能够确保自己的一生总做正确的事。

若他们的结合是个错误，若他们诞下了我，这也是个错误，那么我希望，我们可以一直这样错下去。

毕竟，错着错着，就有了人类，有了生活，有了世界。

这所有的一切，大抵都是错误。

我希望，构筑成他和她的七情六欲，可以就这样自由地纵横，因为这样，错误方能更显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