亘古不变的爱

故乡，像是燕在梁间呢喃的温醇，是如同挣扎过的水面，儿时的回忆如波纹，缓缓扩散，留下平和空白的思绪。而在大多数人的心中，自己的故乡后来会成为一个点，如同亘古不变的孤岛。

望着窗外的风景忽起忽落，此刻的我正坐在回乡的路上。透过车窗，我看到远处那熟悉却陌生的身影。

她驼着背，努力地向前走，似乎在用尽全身力气。她的头，努力地向上昂着，向前伸去，一步一匍匐。脸上朦胧着薄薄的汗珠，舌尖不停地舔动着发干的嘴唇。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皱纹，像是记载着她多年来的辛勤劳作。拐杖上的漆已经被岁月夺去了色彩，呆板而木讷，但却丝毫不在意地杵着前行，向我们走来。我的曾祖母，她变得更老了。

记忆中，曾祖母总是干练地在稻田里干活，卷起衣袖，迅敏地将稻草一根根拔起。如今，脸上的皱纹深深的，如同墙上一片片苍老的斑驳，映着晃动的树影，像一张陈旧的胶片。直到我来到她的跟前，搀着她，一步一步地，踩着夕阳的余晖向家里走去。一路上，她将她的侧脸毫不吝啬地给予了我，余光中透露的，是她满眼的疼爱。我们的背影化作余光渐渐消失。

而眼前的曾祖母，额头的皱纹上，渗着密密的汗珠，黝黑的皮肤里泛出一层红来。像新翻开的泥土，质朴着。她的手紧紧握着，仿佛握住了什么，她笑而不语，却神秘地将手里的东西塞到我的手中，打开手掌，上面轻躺着几颗糖果。她笑着，我的心，在那一刻，被濡湿了，眼中淌着泪水，不停止地，在眼角落下。

还记得幼时，我喜爱吃糖，每天的衣兜里总会揣几颗糖。后来曾祖母知道了，便偷偷的去家附近的小店里买糖，然后把我叫到跟前，变着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给我。我大喜，连忙从曾祖母手中接过，剥开糖纸，塞进嘴里。那糖味，虽比不上母亲从镇上带回的好吃，但我依然十分满足，曾祖母看着我，笑得像个孩子般。

还有一次，与曾祖母闹脾气。曾祖母便带着外婆出门。看着曾祖母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眸中，心中的失望感油然而生。在家中的院子里，等着祖母的归来。许久，也不见祖母，想是生我气了吧，就独自一人在树下生着闷气睡下了。黄昏的余晖落着脸上，迷糊的睁开眼，只见曾祖母在我身旁，正想道歉，祖母从口袋掏出我最喜欢的糖来。望着那满是老茧的手，在风的拍打下，凉凉的，冰冰的，糖在祖母手心，暖暖的，散发着深深的爱。

糖的味道，甜甜的，也有酸酸的，涩涩的。而祖母的爱，不在乎一言一语，不在乎一行一动，一颗糖，便承载着对我满满的爱，暖暖的。在风的拍打下，糖里祖母的温度，随风逝去，却不散，不散祖母对我一点一滴的爱，留在时光长河中，却不变。

“乖乖，别生气了，把糖吃喽！”祖母的眸透着点点星光，那是对我的爱。我点了点头，含着祖母给我的糖，慢慢搀扶着她向老屋走去，这份爱，在岁月的流光里亘古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