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悲

“你姑爹走了。”奶奶平凡的话中夹杂着几丝不可言说的悲。我心中一惊，并没有多说什么，生怕惊动了心中的那份思念。

由平路转进坎坷的乡间小路，像极了他的一生。黄昏睡的特别早，乡间的路没有灯，只有夜独自守着，树叶沙沙是在想谁倾诉？周围很静，很静，早已听不见心跳和呼吸。思绪很乱，倾向空白。

冗杂从安静中奔跑出来。远处唱戏声愈来愈大，直到看见熟悉的门口插上了彩色的绸带，门前的花圈…我的心亦静，忽然意识到什么鼻子开始发酸。

思绪的大海，最终冲垮了大坝。

时只隐约记得姑爹的轮廓，身材不高，慈眉善目是个到哪儿都把笑声带到哪儿的人。他家门前有一棵很高大的桂花树，那棵树下便是我们的家园，玩泥巴过家家，撅着屁股看蚂蚁或是爬到树上抓知了。带到秋日，他便会垫张高高的凳子举着，长长的竹竿，打桂花，桂花雨落在我们头上，肩膀上，身上…香气浓郁而迷人。他站在凳子上冲着我们扬起手臂，看着我们儿时稚气未脱的脸庞，他笑的很开心。

记得夏天傍晚的时候，小伙伴们和我拉着姑爹到小河里抓小鱼小虾，这时我们常玩的游戏，就是偷偷跑到他的身后，哔啦一下，忽然搞几个大浪花或是把水搅混，然后他便会顾不上手中的鱼虾，赤着脚，踏着水来追我们，不过通常是赶不上的。

我再长大些了，令我记忆犹新的，是门口两位老人，坐在木凳子上掰毛豆，木凳子旁一个竹篮里颗粒饱满的几颗躺在里面，一旁一个瓢里少许毛豆，老奶奶神情认真地把目光所在篮子里，她衣衫整齐，旁边是她的老伴，他的头发如乱成一团的银丝在风中扭打，数根黑发稀稀落落受了委屈似的躲在角落，曾经的面容被岁月这无情的刻刀摧残，留下岁月的风霜。老人望着转弯口的我发呆，像极了做事爱偷懒的弟弟。我仔细定睛一看，那正是姑爹啊！片刻1分钟，他好像也认出我来，伸手打招呼，扬不起胳膊了。可现在他弯下了腰，永远存在土地里。

回家的路上，似乎什么也记不太清楚，唯一记得的，就是倒映在车窗上强忍着眼泪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