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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门的灯笼

2022-09-16 07:52:27

父亲为了忙村里的事,经常在夜里奔波。每每这时,他便会提着挂在门口的灯笼,牵着我的手,在泥泞的小路上缓缓地走着。路面崎岖不平,常常绊着我的脚步,但父亲手中的灯笼散逸出来的光暖暖的,甚至传到了手心,带给我不少的慰藉。

岁月倥偬,我的成绩平平无奇,只考上了一所离村很远的高中。那天,天色还是一层阴霾,我诧异地看见父亲早起忙碌的身影。待我收拾好东西后,他打开门,点头示意了我:

“走吧。”

我们一前一后地走着,凛冽的寒风一阵一阵地刮过,卷起如铁锈般萎缩的叶片,我瑟缩着身子,拉紧了领口,在父亲的身后快步紧跟着。到了火车站,我们确认了行程之后,一起坐在了候车室。

视野内几乎看不到人,我们紧靠在护栏旁坐着,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却保持着缄默。

车快要进站了,我小心地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犹豫了一会对父亲说:“爸,该走了。”

他愣了愣,也站起来跟着我。

我率先找到一个好位置,默默地静候着。父亲轻轻地触碰了我,我一惊,扭过头,看见一个形似灯笼的小物件在他的手心里安详地俯卧着。他温言细语地回复我:“想家了,就看看这个灯笼吧。”说着便递给了我。

我轻轻地托住它,细细端详,这是一个小巧玲珑的灯笼,上面有均匀雅致的经线分成的各个板块,每一块还布满了各种精细的纹路。我看得入了神,被父亲温情地抚摸恢复了思绪。

“到了那边,记得来信。”他留下了这句话,最后再用憔悴的眼光不舍地注视了我几秒,僵硬地转身而去。

我凝视着他的背影,看着他步履蹒跚地离去。父亲不仅是一名有文化的村干部,还是一个传统灯笼的手工艺者,家里的生活也离不开灯笼,他也常常把耗费了他无数心力的灯笼送给挚友和亲戚。但是,在我的印象中,还没有见过他做过的像今天这样的小灯笼。

火车伴随着它老化机械发出的噪音放慢了脚步,寒风飒然而至,掀起了我的头发和衣摆。我看着它慢慢地超越我。最后遥望着父亲远去的身躯,熹微的晨曦在山峦的一端透过了父亲的背影映射在大地上,把他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

高中生活不如人意,本就胆怯的我来到了一个更加陌生的环境,更加自卑了。同学们对这样的我本就没什么兴趣,所以也不闻不问,对我农村的背景全然不知,让我有些许放松。不过,除了宿舍之间正常地问候,大部分时间我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往返的车票对我的家庭是一笔不小的负担,为了省钱,高一的两个学期我都没有回去,而是在当地的餐馆里打工,自己学习。正因如此,我的成绩没有什么问题,也不会给他们造成负担。

高二上,我正准备拿起手机给家里人告知这次也不会回去时,手机的另一端先响了起来,我瞥了一眼,是父亲,我迟疑着,接通了电话。

“这次,也不回来吗?”父亲有些许担忧地询问道

“嗯,我想多挣点钱,为家里少添点负担。到时候,我就回来了。”我谨慎地甄选着用词,语言平静地回复。

“不要累坏了身体,我们家说不上什么富贵,但你来往的火车票还是有余裕的。”他似乎知道了我是死了心的,也不再多作劝阻。

我等了几秒,刚想挂了电话,那头又传来沉重的声音:

“有时间,就回来吧,你妈和我都很想你。”随后,只有“嘟”“嘟”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

我呆滞在了原地,举起的手臂僵直在空中。我的心如刀割,想哭,但哭不出来。我伫立了几分钟,把手机放回衣兜,耷拉着身子,挪步回到了宿舍。

这一次,我还是没有回去......

高二下的暑假,我也没有再打电话回去,只是不作声地,我行我素着,但对自己的交际,一点也不在乎。

我从打工的店铺里拖着疲惫的躯体走了出来,伸了个懒腰活动筋骨。眼前的景象让我有些惊愕,街上张灯结彩,灯火辉煌,到处洋溢的喜悦,祥和的气氛,一下子的改变让我目不暇接。突然,两盏红彤彤的灯笼抓住了我的视线,我的惊讶一扫而空,凝望着这熟悉又陌生的灯笼,双眼不禁黯淡下来。我拍了拍脸,告诉自己要扫除这些消极的情绪,因为,今天可是过节啊。

我走出了闹市区,彳亍在郊外的湖畔上。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寒风掠过脸颊,唤起了我的神思。蓦然回首,万家灯火阑珊,我极力地想在其中找到独属于自己的那盏,惆怅的目光似乎要看穿这座城市一般吃力的寻觅着。但显然,一切都是徒劳的。我自嘲地笑了笑,蹲在了湖水旁,看着自己的面影。

微风拂过,湖水荡漾。我的面容变得模糊,扭曲。思绪缱绻,脑海里走马灯似的浮现出刚才的灯笼,耳边仿佛又听到了父亲年迈而沧桑的嗓音。我倏地站了起来,凝眸远望,波澜的水面再度平静,我又能看清楚自己的面庞。我扭头快步走向宿舍,寒风在耳边呼啸,我打开门,沉静地坐在椅子上,拿出了手机,拨打了家里的电话。

“嘟”“嘟”空无一人的宿舍里只有手机的声音在震动,我的双眼紧张地游离着,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打电话:可是我没有话要跟他们说啊。我颤抖着把手机从耳边拉开,手指犹豫着,到底挂不挂掉?

“喂。”手机的另一边传来的是父亲的声音,只不过比上一次要更加苍老。

我怔住了,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眼里有些刺痛。就这样,好一会,电话两边都是一片沉寂。

“最近,还好吗,没有累着自己吧。”父亲又开口了,声音柔和,细微。我犹如骨鲠在喉,干瘪的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双眼有些发红。

“嗯,想家了吗?还记得那盏灯笼吗?我第一次做的小灯笼。”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安,但是又放松下来。

灯......灯笼?那盏小灯笼?我如梦初醒,放下手机,向我的行李包里走去。在东西都差不多被我倾倒完之后,还是没有找到,我的心忐忑不安,冷汗顺势而冒。突然,我发现在那个大行李袋里,有一个凸出来的东西,我赶紧掀开,找到了,它还是那么安详着,静卧在包里,好像周围的事都与它无关,在自己的世界里漫步着。我小心翼翼地提着它的上柄,把它托在手心上细细端详,深深地陷入到了它的美中。不知过了多久,被寒风推搡得发出“吱嘎”的铁门召回了我的思绪。我的内心被这盏灯笼深深地治愈了,脸上不禁浮现出欣慰的微笑,不经意地往手机那一瞥,还在通话中,并且已经过了十几分钟了。我的神经突然紧张,赶忙拿起手机,回复在这里耐心地等了那么久的人:

“爸,我没事。”伴随着一个温柔的微笑,即使他看不到。

电话那头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等候了几秒,挂断了......

我站在终点站的站台,一股熟悉的气息夹杂着泥土的芳香扑面而来,我心里窃喜,昨天连夜收拾行李,我没有告诉他们便坐着末班车回家了。我离开了车站,踏在了回家的小路上,灰蒙蒙的夜幕增大了我找路的困难,但我循着本能和旧时的记忆,一步步摸索着。

翻过一个斜坡后,几点亮光从远方而来,温热了我的视线。我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加快了步伐。不少的家门前都挂上了灯笼,它们的形状或圆,或扁;光线偏黄的,偏红的。但不管怎样,一种莫名的熟悉和安心感还是充盈在我的心头。

目标越来越近,在它们之间,我寻着那最大,最亮的灯笼而去,那就是父亲引以为傲的杰作,那里也是我的家。远远地,我就透过窗户,望见了母亲忙碌的身影,父亲坐在沙发上,双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什么。

“爸,妈,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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