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

救赎

溆浦二中高一（1）班沈卉艺

偏静狭窄的乡间小路上，走来一个手舞足蹈的少年。他赤裸着的上身，细如火柴的胳膊和皮肤下额外突兀的排骨无一不显示出少年的“瘾”。最让人惊讶的，还是他身上密密麻麻的淤青。可少年却丝毫不在意自己骇人的外表，刚刚服下毒品的他，身上每一根神经都在兴奋地游走，随着他打鼓般的心跳声起舞。“大哥”给他送来的“药”正如一场急时雨浇灭了他心中烈火一样的焦渴，也冲走了心底坚守的一声“不”。

往前走，眼前是一汪湖水，清澈透明，像一面镜子。他弯腰拣起一颗石子，随意丢入湖中，击碎了湖面的平静，往事也一幕幕呈现在眼前。

首先，家中破败的景象映入眼帘，墙壁上遍布蛛网般细小的裂痕，窗台上的仙人掌萎缩着，床上的被褥凌乱着，针头被随意地扔在地上。妈妈呢？他日思夜想的妈妈在哪里？记得妈妈因吸毒的爸爸远走他乡时，他还小，不明白为何没人给他做饭、哄他睡觉了。长大后，从别人的口中大概了解了经过。而眼帘中的妈妈泪流满面，往行李箱里胡乱地塞衣服，她回头看见他，朝他走来。他抬起手，想抱抱她，可妈妈却忽然转身，提起箱子，禁止走向门口，只留给她飞扬的衣角。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视线渐渐模糊……

突然，眼前的场景一转，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代替了击鼓般的心跳声。环顾四周，他恰好就处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央。这久违的热闹不禁让他愣了神。眼前的大楼与记忆中那庄严的教学楼重合，这里俨然就是他的学校。可自己刚才明明在家中呀！而且身上穿的校服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还没来得及弄清发生了什么，他就被人群挤到了宣传栏边。定睛一看，光荣榜上自信阳光的“他”正微笑地看着自己。周围的人群似乎无视他的存在，只管争相议论着。少年紧紧地闭上眼，他并不愿意看见这么自信的他。

他知道这是幻觉，可他真的不想醒来，他像一个观众，看着自己人生的电影。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他的身子微微颤了颤，眼前又出现令他刻骨铭心的一幕：狭小的旅馆房间内，父亲将身子蜷成一团，闭着双眼，死命地嗅着手中的白面。呵，吞吐间，头部微微晃动，似是在品味佳肴。又猛地把头埋进手中，发出急促的声音。再抬头，那享受的表情让人以为他到了天堂，可那抖得像筛糠一样的身体却出卖了他的“享受”。少年瞪大了双眼，似乎在父亲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地板上的男人不停地翻着白眼，嘴边的唾沫不停地往外溢，慢慢地，他的瞳孔变得涣散，发紫的嘴唇微微颤动，身体也趋于平静，直至，没有了动静。父亲终于解脱了。可他呢？不说生计，不说人们对他的态度，光是毒瘾就让他生不如死。他曾将自己反锁在铁笼中，无数次想戒掉这该死的瘾，可一旦毒瘾发作，就如同千万只蚂蚁啃噬着他的血肉甚至骨髓。他无数次挣扎着想逃离，又紧跟着坠入那黑暗阴森的无底洞。

一阵天动地摇后，他又回到了现实，湛蓝清澈的天空占据了他的全部视线，太阳高高在上，似乎是在嘲笑着他。死，只有死，才能让自己得到解脱，也只有死，才能让自己得到救赎。但他不想像父亲那样痛苦而又可耻地死去。对，就让这清纯的湖水洗尽自己的罪孽，结束痛苦的生命。再见，不，滚开，白色的恶魔！

“噗通”一声，清清的湖水拥抱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