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年华易老

满头青丝早已渗出雪白，洁净如皎月的皮肤也早已漾起波涛，从前不谙世事的双眼也如同注入沧桑的玻璃球一般——这是爷爷近几年的写照。只是我未曾明白，爷爷是从何时开始衰老的......

爷爷是我从小到大的英雄，他精明干练。干繁重农活时，腰背弓直，耳边时常传来他声声的“嘿！哈！”；缝制针线活时，动作行云流水，缝制好的布衣都焕然一新。幼年时，我时常骑在爷爷的背上，他皱缬、布满老茧却宽厚有力的的双手紧紧抓着我的脚踝。可惜不久前，我亲眼所见的，是他干活时的迟钝与木讷。爷爷竟然老了吗？

北朝黄土面朝天——这是爷爷在晌午的烈日下耕地时的真实模样。也许是太累的缘故，爷爷不让我帮他，招呼我在田埂上坐着，自己一个人去忙活。他颤颤巍巍地挥起铁锄头，鬓角边渗出滴滴冷汗，再如释重负地向下一勾，这凹凸不平的黄土地才被他烙下五道泥印。仅是这一个动作，似乎耗尽了爷爷全身的力气。刚在百无聊赖拨土捕蝶的我，开始凝神注视他。他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出。即使举步维艰，他仍继续一挥，一钩，一挥，一钩......偶尔，他也会直直腰，擦擦额头密布的汗珠，甩甩双手，再看看我。那双曾经有力的，能紧拽脚踝的双手，不知何时想被裹上了磨砂手套，干瘦嶙峋得不成样子。我悄无声息地看着，心中五味杂陈。浇水不知怎的，对爷爷来说也变得艰难。他跌跌撞撞地提着空桶去河边打谁，“呼呼”喘出的粗气隔得很远就能听见。许久才看见他东歪西倒的身影匆匆赶来，一点一滴灌溉播下的新种。灰黄衣褂早已湿透，像水洗过一般，破布鞋满是尘土。

他顺势靠在田头，从地里提起那把古老的水壶往嘴里灌。茶水夹杂着汗水，顺着他的嘴角往脖子里淌。随后，他又取出一只烟卷，点上火，自言自语起来：“老了啊，干不动了呦。”“再有几年，怕是这活也干不动了。”“真没用啊.....”闻言，我心里酸酸的。似乎察觉到了我少有的沉默，爷爷歪头看了看我，顿时了然。“囡囡呦，爷爷背不动你喽.......”应是严重脱水的缘故，他的嘴唇竟干裂起皮。这其中云海的无奈与忧伤，直戳我心底。我哽咽地唤了声：“爷爷......”我开始懊恼，为何现在才发现。爷爷不再是那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夕阳西下，落实的余晖柔和地倾洒下来，把我和爷爷在田埂上的身影拉得越来越长。爷爷也是我的夕阳，虽是已至暮年，却仍是默默地温暖我。我却希望我成为爷爷的暖阳，照亮他屈指可数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