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行

昏沉的暮色逐渐笼上了苏城的天空，姑胥桥畔的灯光应时而起，染亮了缓缓行流着的胥江。正值萧瑟的秋季，丝丝细雨如烟，紧紧密密地织出了一番寒意。

我站在檐下犹豫片刻，最终实在不愿放弃坚持已久的每日健步，还是撑开伞，悄悄走进了氤氲的秋雨之间。踏过斑驳的青石板，穿过烟香笼笼的烧烤街，走过一条又一条热闹繁华的街道，胥门藏在人间烟火的深处，静穆地屹立在昏暗的天幕下。它好似一位孤独的青灰色的巨人，在默默守卫着背后的万家灯火......

再抬头，石墙上高高镌刻的“胥门”二字犹如一双凛冽的眼，让渺小的我不自觉地放轻了前行的脚步。往日，这里如织的游客、广场舞大妈的来来往往，差点让我忘记了胥门真正的身份。雨中的它，才被点点细雨融回原来的形状——它是古战场，是坟墓啊！

抚摸着它被时光熏刻出的纹路，我在漆黑的城门洞中缓缓前行，恍然是从充斥着昆曲的咿呀、茉莉的芬芳、鱼虾蟹的喷香的市井老城穿梭进了满载着愁绪与痛苦的边疆。这一墙，隔断了凶恶的外敌，也隔断了将士们回乡的路程。脚下的这条路，又有多少人怀着一颗赤诚报国的心，坚定地一步步向反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不回头...

水汽朦胧间，胥江上的点点人间灯火愈显遥远。恍惚中思绪交错，耳边叫杀声、弓箭离弦声、马嘶声排山倒海般一齐涌来。沉沉夜色中，在巍峨的城墙下和宽广的护城河旁，我悄悄窥探到了战争的一角。

我沿着城墙行走，将手轻轻放在厚重粗糙的城墙上，试图去幻想指尖所感受到的每一道刻痕背后所掩藏的故事。或许这里曾嵌入过一支带血的长箭，或许这里曾受过炮火的轰击——一道又一道的深浅不一的伤痕掠过我的指尖，一场又一场战争悄然从我的手边溜去。可终究——我的心中不由浮现出余秋雨《阳关雪》的文字:“随着一阵烟尘，又一阵烟尘，都飘散而去。”……只留下这些伤疤，只留下这一座城墙，默默见证着累累岁月中所有的悲欢离合。冰冷的城墙，在雨中静静滑落下点点泪痕……

我缩回了手，刹那间又回到了现实。现在的胥门拥有的欢笑声、交谈声，终于再也不同于往日的喊杀怒吼；再也不用不用让高高的烽火点亮胥门了，被绚烂灯光点缀的胥门会更美；再也不用有血。可是，有些事也许会随着岁月变迁而黯淡，但终究不会被磨灭。还好，机缘巧合，雨丝交错间，我有幸触碰到了它原本的模样……

雨真冷呵，希望明天别再下了。我转过身，抖落一伞雨珠，好似也抖落了一伞悲愁。慢慢悄悄地，向胥门内的人间灯火踱去，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