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种与收获

紧紧挨在一起的三盆盆栽，朝气蓬勃，郁郁苍苍，一起望着远方，像极了当年我们仨的模样。我情不自禁抚摸起它们，思绪在翻飞，影像重叠又模糊，内心不断在叩问：那年亲自播种下的我们，会想到如今的收获吗？

说起我们仨的认识，源自我小时候在乡下老家度过的那段时光。因为我们三户人家比邻，加上年纪相仿的儿童天生会自来熟，几天相处，我们仨就成了玩伴：一位比我小两月，叫“宋小宝”；另一位年长我两岁，我们叫他“王大哥”。

记得那天，骄阳似火，我们仨蹲在田垅上找蚯蚓。小宝突然抬起头，神秘兮兮道：“要不我们当亲兄弟吧！”王大哥一听，左揽小宝右搭我肩：“我们可以学三国里的刘关张！”我和小宝异口同声道：“好啊！”记得当时我们三个小屁孩，十分严肃认真地跪在田埂上，我和小宝跟着王大哥念着并不很懂的誓言，庄重而要虔诚。念完，王大哥突然一拍大腿：“书里面最后写要饮血表决心的，怎么办？”“要不咱用水？啊哟！”小宝还没说完，就被王大哥敲了个毛栗子：“要叫大哥！”接着侧身问我：“二弟，你觉得呢？”一声轻唤让我受宠若惊，我郑重其事道：“要不咱种盆栽吧？每次去镇上周恩来纪念馆，看到旁边兄弟祠前都是盆栽。”“就这么办！”王大哥眼睛一亮，赞许地拍了拍我的肩。

向大人们要来一盆树根分叉的不知名盆栽，三个空花盆。然后各人掰了一根，小心翼翼地栽进了自己的小花盆里，铺上土，放在了王大哥的家旁。此后，我们天天都去照料属于我们自己的盆栽。记忆中，我们仨每天都会在盆栽处碰面，争着浇水，比比谁的长得快，然后三人肩并肩，手拉手，迎着风，没心没肺地一起哈哈大笑。再然后，转战村前巷尾，或是爬树掏鸟蛋，或是攥草寻蛇洞，又或是浇地抓龙虾……总之，在那段日子里，是播种下的情义盆栽，让我们彼此有了情感依靠，有了心灵归宿，更有了欢声笑语。记得有次，我不慎跌了一跤，是大哥和小宝一起搀着我回的家，又是他俩陪我乐呵了一整天；还记得，有次刚下雨，三人不约而同去抢收盆栽，忙完一瞧各自赤着脚，互相乐开了花……

渐渐地我们长大了，各自随父母离开村庄去了不同城市上学。尽管如此，每年我们都会相约在此聚一聚，这次也不例外。站在那三棵盆栽前，往事重现，我不禁喊了一声“大哥”和“小弟”。突然，身后传来“二弟！”“二哥！”回头，阳光下，秋风里，小宝肩带二条杠朝我傻乐；王大哥，戴着眼镜身穿某重点中学的校服，朝我微笑。我不禁冲上前去，三人紧紧抱在一起，然后面对盆栽们，手牵手望向远方，一起仰天大笑。

有什么样的播种就会有什么样的收获。愿我们友谊地久天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