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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

作者:马德

清康熙年间,王辅臣造反,劫掠了好多妇女,怎么办呢?卖掉。做法却很特别,不管年纪老幼,容貌美丑,统统装在布袋子里,四两黄金一位,谁愿要尽管买了去。有一个姓米的小伙子,二十多岁了,光棍一条。他心想,买一个算了。于是,怀揣五两黄金到了军营。为什么要带五两黄金呢?小米留了个心眼,他拿出其中的一两来,贿赂了主事的人。这样做的好处是,他可以挑选。小米在众多布囊中摸索来摸索去,最后选了一位腰细脚小的,扛起布囊就走了。

小伙子一路上小心脏突突地跳,激动自难言说。扛到旅店之后,有些按捺不住的他,赶紧解开布囊,想一睹究竟。结果,打开一看,装在里边的,居然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太太,满脸褶子和瘢痕。

有一个叫马世琪的江南人,写文章很有两把刷子,有些恃才放狂,觉得天下文章没有可以难住他的。乡试之日,他到省城应考。结果,一看题目,这位老兄傻眼了。那一年出的题很古怪,题目是:渊渊其渊。我的天!当时就把这位大才子给镇住了。随意囫囵写出来交掉,他怕考不出好成绩,被人笑话。想要写出绝世高论来,自己又一时语竭。苦思冥想好半天,最后,还是一个字也没憋出来。

考试时间快到了,眼看着其他举子都交了卷,这位老兄急了,即刻口占一绝:渊渊其渊实难题,闷煞江南马世琪,一本白卷交还你,状元归去马如飞。写完后,仓皇而去。

薛渔思的《河东记》里,有一个很特别的人物,叫板桥三娘子。她是个寡妇,开了一家车马店,过往的好多客商,多愿意住在她的店里。有一个叫赵季和的人,有一次来得晚了,没有了多余的客房,只好住在紧邻三娘子的一间屋子里。然而,就在那一个晚上,他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睡到后半夜,听的隔壁房间窸窸窣窣的,有动物的声音。赵季和从墙上的缝隙看过去,见三娘子从箱子中取出一副耒耜,一木牛,一木偶人,六七寸大小,置于灶前,含水噀之,二物便能行走。小人牵牛驾耒耜,在床前耕一席地,种的是荞麦,来去数回,须臾花发,须臾麦熟。再令小人收割完,安置小磨,磨成面。这一切完了之后,才将木人木马耒耜等物置于箱中。三娘子取面做了几枚烧饼作点心,放在食床上,等着客人吃。

赵季和这一宿看呆了,一大早开门而去,悄悄藏于户外,看看将要发生什么。只见早上起来的客人围着食床,饼还未吃尽,就一个个倒在地上,作驴鸣状,须臾都变成了驴。三娘子从容没收了客人的全部钱财。

这一下,赵季和彻底傻了,原来这就是江湖中传说的黑店啊!

哪料到,三娘子也碰上坏人了。这赵季和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他想把这门敛财绝技据为己有,玩一出黑吃黑。过了几天,他从东都回来,又住在这家店里。巧的是,赵季和住的这天,客店里就住着他一个人。

真是天赐良机。

第二天早上,三娘子一如从前,早早为他准备好了烧饼。他趁三娘子不注意,偷偷地用事先准备下的烧饼换了其中的一个。然后,跟三娘子说,自己带了干粮,也是荞麦烧饼。他一边吃,一边拿出刚刚换过来的那枚烧饼,让三娘子尝尝。三娘子哪知是计,刚吃几口,就突然倒地,一声驴鸣后,也变成了驴。赵季和从箱子里找出三娘子用过的耒耜、木牛以及木偶人,依术而行,只是,再也不能成功了。

心急的,想不到自己给自己耍了;恃才放狂的,想不到自己被自己打了嘴;害人的,想不到自己把自己害了。人生中,所有僭越人心与人性的东西,也终会被生活中想不到的结果,放大了回馈。

其实,也不是想不到。人世间的好多事,不能为者,自也不该去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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