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

每每到两季交替时节，便会感冒。春天只差半步就要来到人间了，我却趴在桌上擤着鼻涕，当真是难受。

母亲大概是听见了我的咳嗽声，快步走了进来，问这问那，说了好一番，又出去了，再次进来时，手中多了一杯药，氤氲的中药味在空气中弥漫，苦苦的，揉碎了交融在空气里。

“我们同学都不喝中药，生病了就挂针打盐水，一下子就好了。”我很羡慕那些请假出去挂盐水的同学，甚至觉得母亲是舍不得花钱给我挂盐水。

“那个不好，快喝！等会药凉了，就没药效了。”母亲把杯子凑到我嘴边。

“苦死了，我要去挂盐水，那个好得快！”我头一歪，手一推，“啪”的一声，只见那杯药从母亲的手里滑落下来，杯子碎了，棕黄色的液体流了一地，浓浓的药味充斥了整个房间。

“你！”看得出母亲很生气，但她没说什么，快速清理好地面后出去了。

我有点不知所措，似乎被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吓到了，想出去问问母亲有没有受伤，可又不愿做先低头的那一人，心里冒出的那点点愧疚于是被我撇到了脑后。

不知什么时候，父亲已悄悄走到我的身边，我开始向父亲抱怨起来，父亲却笑了，说：“傻孩子，你妈不让你挂盐水，是因为盐水里有抗生素，挂太多了会损身体的，再说，你体质不好，中药不仅可以治病，还可以调理身体。你以为这些药便宜吗？你想过妈妈给你煎药的辛苦吗？刚才妈妈的手都被药罐烫伤了，你都没注意到吗？”父亲的一番话如一柄大锤狠狠敲击着我的心，我竟从未想过那杯我所厌恶的苦苦的中药，掺着母亲对我的心疼和关爱。

我走到客厅，想向母亲道歉，客厅里电视开着，放的正是母亲最爱的韩剧，可母亲却不在。我又闻到了那熟悉的药味，母亲正在厨房熬药呢，她的神情是那么专注，立在灶上的那只白色瓦罐，粗朴的身子，却配了优雅的壶嘴和精致的壶把，药已经煮开了，壶盖半散，蒸汽推动着壶盖，使它有节奏地在壶上弹跳着。蒸汽一缕一缕地升腾到空中，然后淡化在整个房间里，使屋子里洋溢着让人头脑清醒的药香，橙黄的灯光下，我看见母亲略显疲倦的脸和红肿的手，我的鼻子一酸。

我蹑手蹑脚跑回房间，就像没有出去过，母亲进来了，这一次，我伸出手接过杯子，药味好像迫不及待了，直冲向我的鼻子，怎么觉得那么香呢？我轻轻抿了一口，一丝苦味也没有，还带着冰糖的清甜，一惊后恍然大悟：母亲大概是尝过药苦，怕我不喝，才放了冰糖吧！不知何时，泪水在眼眶中徘徊，终于按捺不住，夺眶而出。

母亲把她的爱悄悄藏进这浓浓的药香中，就像那清甜的冰糖，总能轻易将我心底的苦涩化开。我的母亲，也许好强的我还未学会将爱与感激说出口，但至少，我终于在这缕缕药香中读懂了您的爱：原来母爱如此简单又如此纯粹！正是这种爱，能把真情穿透，不仅跨越了宇宙，甚至穿越了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