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厌恶自已
我坐在车中嘟着嘴不愿下来,却瞥见窗口有一张脸在晃着,那笑似乎要溢出脸颊,我警惕地看着这张有些陌生的脸,想了许久,是奶奶。我开门下车,嘴角牵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唤了声“奶奶”。许是很久没见我了,奶奶十分兴奋,踮起脚想摸摸我的脑袋,但我却身子一侧,下意识地躲开了。
她的笑就那样僵住,手仍伸在那儿,身子前倾,略微佝偻了,一阵风来,那衣服猎猎如一面旧旗,身体微微晃动,似要被吹倒。许久,才回过神,看了看满是泥土粗糙的手,讪讪一笑,呢喃道:“是了,手这么脏,去洗洗。你衣服会被弄脏的。”
继而又想起什么,惊喊到:“啊,对了,我买了鱼呢,做给你吃!”那神情天真,满是期待,像一个四五岁的娃娃,等着糖吃。那浑浊的眼眸中映出了我略有嫌弃的神情。我一惊,竟对奶奶有这样的举动。
不清楚她是如何走出我的视线的,只记得有一个瘦小佝偻的背影,彳亍着,只记得爸爸投向我的无奈忧心的目光。 趁着奶奶和爸爸做饭的时间,我不自主地走到了奶奶的房间。一个日历,一个密密麻麻全是字的日历一下子戳痛了我的眼睛。
1月1日,今天元旦,丫头回来和我呆了一天,开心。
1月28日,丫头打电话让我多穿衣服,我加了一件毛衣。
2月10日,丫头爸回来,丫头却没回来,好好学习。
……
9月19日,丫头好久没回来了,好想她,学习还适应吧,别累着了。
……
歪歪扭扭的字,有些不会写的字还空在那儿,如孩童稚嫩的字。我想起,是我开始学字时教的她。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话,只是十几个最普通的字组成了每天的“日记”;没有什么缱绻缠绵的话,却表达了一个奶奶对孙女最切的思念。哪怕是一个电话,一声叮咛,只要是孙女给的,她都甘之如饴。总说“世上只有妈妈好”,奶奶的爱,不也一样深沉,一样真挚吗?
回想起先前我的所作所为,我羞愧万分,一个卑微到尘土里去爱我的人,我竟如此相待!开始厌恶自已所谓的清高,开始厌恶自已对奶奶的冷淡,开始厌恶自已身在爱中却不知。但我相信,我能改变,常回乡看看奶奶,看看那为我们操劳了大半辈子的人,别让她在夕阳下茕茕子立,独守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