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最后一天

四月的最后一天，当别人都在凌晨酣睡之际，我和小亢正在寝室里神采飞扬。好长时间了，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会和人交流，甚至打电话都结结巴巴，但四月的最后一天，我所有的器官开始复活，我开始满脸堆笑，我开始大放厥词。幸福从四月的最后一天开始蔓延，世界真真美妙。

四月的最后一天，天起初是黑色的，稍微透着一些白亮的颜色。我望着窗外，开始捕捉天空的变化：黑——黑白——微白——白——天下大白。我清晰地窥探到天空内心世界的起落。我想：人生要是有夜这般长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像窥探夜一样窥探我的人生。何时事业有成，何时婚姻美满，何时命运多舛……我想对我的生活先知先觉，这样，美好的会更加美好，时运不济则未雨绸缪，这样，我的心中就会永远有一个不死的期望。小亢说如果对每件事都有了预知，那一切也就没了意思，就像看恐怖片，如果你都知道僵尸何时出现，女孩何时惊叫，魔鬼何时害人，一切明了，那也就没了刺激，如同嚼蜡了。谁都晓得的道理，谁都不可避免地走入自己的桎梏。四月的最后一天，内心如此微妙。

四月的最后一天，我开始翻阅我最后的记忆。那一张张笑脸，欢欣得令人向往;那一封封信件，熟悉得如同自己的容貌。一霎那，我又想，每一张照片的背后都藏有另一张脸，她(他)手拿相机，摆好姿势，口中念道：“准备拍了啊!笑一笑，来一、二、三，好嘞!”然后，才会有了你。而我们常常忘记照片背后的那个人，忘掉了照片背后所经历的故事。四月的最后一天，照片背后所有的人，所有的事。一如幻灯片从眼前闪过，绚丽多姿，美丽迷人，忧伤惆怅。还有每一封信件背后的心情，淡淡的哀愁，还是兴奋的汹涌，亦或绝世的伤心?白纸上缓缓流泻的，难道仅仅是文字么?那大大小小的方块字，是我们当时轻轻重重的心。这句话怎么说，那句话怎么讲，那是心的语气，或轻或缓，或重或急，似小溪静静流淌，又似大海奔流向前。四月的最后一天，记忆复活，但很快把自己压迫下去。我听到一种声音：“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此起彼伏，延绵不绝。

四月的最后一天，心回到了母亲的身旁，看到了父亲那两鬓的白发。大姐二姐一切安好，小外甥女也应该更漂亮了。梦到了邻居的白发婆婆，她在梦里向我呼救，赶紧打电话询问，89岁的老人正在抱怨她的女儿又把自己刚捡的破烂给扔了……四月的最后一天，将给父母买的衣服邮寄。父亲是一件黑白相间的棉麻半袖，母亲是一件溜光真丝的蓝色上衣，胸前点缀着朵朵红花。我想让我的父母，穿着我给他们买的衣服，爽朗地笑，欣慰地笑，满足地笑。四月的最后一天，我的心里暖暖的、酸酸的，像加热了的伊利优酸乳。

四月的最后一天，听说台湾的柏杨死了，《丑陋的中国人》不再丑陋。四月的最后一天，打开了赵赵的博客，看见了裸体的美女刺青，看到了长鼠耳朵的毛主席画像。顺着友情链接，我还顺藤摸瓜见到了韩东、尹丽川、何小竹、狗子、大仙、张弛、赵波、艾未未……这一帮的男男女女，大放厥词，左调右侃，不亦乐乎。向往这种慵懒但不颓废，时常患得患失，但从不丧失激情的生活，高兴了可以唱，兴奋了可以喝，喝醉了可以闹，闹完了再写，写完了好叫自己的文字变成大把大把的钱。四月的最后一天，无疑和理想有关……

四月的最后一天，温度飙升至29度。强烈的阳光下，一帮民工在尘土飞扬中砌砖。一个年轻的保安，紧盯着每一个过路的漂亮女人。那贪婪的目光告诉我们：即使贫穷着，心中也有不死的欲望。四月的最后一天，所有的欲望开始疯长，富有的追求灵魂，贫穷的奢望物质，乡村的向往城市，鄙俗的图谋肉体，崇高的渴望爱情……每一个灵魂都蠢蠢欲动。

四月的最后一天，翻过了《狼图腾》的最后一页。四月的最后一天，看了禁片《娼》。四月的最后一天，天上飘满了飞絮。四月的最后一天，地面刮起了大风。四月的最后一天，写下四月的最后一篇文字，四月的最后一天，完成最后一次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