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移吧，少年

『路边摊』

我吃路边摊的经验还要和学开卡丁车有关，那时候去了老师家补课后，总要去不远处的卡丁车场感受速度与激情，释放下学习的压力。（卡丁车是没有太多年龄限制的，速度不快，但底盘低，所以身体感觉很迅捷。）中间要经过一条两边都是出售各类小吃的路边摊，都是有卫生资质的正规商家，干净极了，味道也不错的。学校的义工活动很多，一个月也会有几百元的收入，所以我们通常都能吃上一顿蛮丰盛的午餐:牛肉面或者炒饭啦，加上臭豆腐和手卷寿司，再来杯果汁，真的跟好吃。孔子听韶乐三日不知肉味，可口的食物和优美的音乐各有魅力。

从小学到高中，有空我总要去镇上的郊区俱乐部里玩玩儿卡丁车，日积月累，在我16岁的时候，我已经是那儿的风云人物了，几乎没有人可以赢得了我，那条道我起码跑了三千多遍，过弯的角度手到擒来、手脚配合极快，每每对手还没挂上档位，我就已经脚踩油门将他们甩在身后了，因此人送外号“宝应最速男”。那时候油费还没那么昂贵，玩儿一个小时花费七十块而已，通常可以跑上二十几圈。

有时候我也带着我的女朋友一起来到俱乐部，她很大方，没有太多的羞怯，教了一些基本动作，就载着我风驰电掣了，入弯的角度虽然不是顶好，油门离合器的配合却相当到位，当时我觉得她就是个天才，如果打小培养培养，征战个国内场地拉力赛都是绰绰有余的，就在我我觉得她就要撞到周边围起的轮胎时，她总能微微调动方向盘，擦鞋墙壁甩尾而过，给我一个劫后余生的喜悦。一个月后，我已经赛不过她了。我的绰号还是没变，但众人的态度普遍失去了之前对我那样的尊崇。那时候我们刚看了电影《阿郎的故事》。开得平稳的时候她会唱《恋曲1990》，我听着也很享受，在有点颠簸的坡路上就换成了《你的样子》，我跟她说你不要老是在有难度的地方唱阿郎车毁人亡时的曲调好不好，我们可是坐在一辆车上的，不为我考虑，你也得为自己想想。她拍拍我的黑色安全帽说你还真是迷信。

我们的成绩一直都很好，有时候一起做完了作业或者玩了卡丁车后，我们都会在那条街上的路边摊随便吃点东西。麻辣烫是不能多吃的，但偶然品尝下，口腔里辣味撒野的滋味也是回味无穷。因此，每次经过一个个摊点的味道，就像是无数的回忆扑面，一个个画面都能清晰地漂浮出来，总有快乐和自由的滋味。碗里的吃食分量足、原料纯，摊主总是很和气地招待着，晚上他们收拾打扫完毕，路上又是整洁一新。

那时候我家离学校还比较远，有一次电瓶车骑着骑着就没电了，我想起来昨晚上忘记充了！要是迟到了，班主任可不得用他特有的方言举起大嗓门给我一顿教育。

推着车沮丧地走着，抬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中年人正在洗卡丁车呢，我三步并作两步推着我的小电驴跑到他跟前:“叔，是我呀！我电瓶车没电了，你那借我开下可以不”。老板年轻时也是个四条腿的板凳不吃，两条腿的圆规不吃，一条腿的电线杆不吃的主儿，大手一挥：“我的好侄儿，尽管拿去开！”于是一阵青烟喷出，我带着我的卡丁车上路了，开着拖拉机的爷爷见了我都问：“大孙儿，你这车咋这么小巧呢，样子好看呢是那个拉力基尼不，咋还比我快不了多少呢。”我打眼一瞧：“我去，这是款休闲卡丁！速度最高60！”“大孙儿，我先走嘞！”说着大爷扔了个烟屁股就突突突地超过了我，他的沧桑的背影越来越远。

此后我做人越发谦虚了，因为一个人即使有再多的能量，没有学科学理性的支持，都是很可笑的自高自大。经典力学是伽利略牛顿这帮哥们弄的，汽油机是奥托赖特那帮兄弟鼓捣的，网络电脑是蒂姆·伯纳斯·李和约翰·冯·诺依曼研究出来的。这是我辈有了丰富的物质也不一定做到的美妙发明。所以我有时自信，从不骄傲，因为自以为是实在太愚蠢了。

到了学校之后班主任没说什么，因为我在铃声响起之前进入了教室。我将三千块的卡丁车哗啦啦停在校门口，他站在楼上看着我提溜着车钥匙，脸上的肉抖动了几下挤出了促狭的笑容，显得很和气的模样，他对有产者总是很尊敬的，他一定认为我的车花费颇多。

那时候我的女朋友坐在位置上笑呵呵地看着我，我也哈哈对着她乐，初秋的风吹着她的齐肩短发，一切真是美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