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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树的幽默

■郭成林

初到北京进公园,惊讶桃树极多。而且那花色多样,十分鲜艳,红似霞,粉若云,白如雪,花天花地花海洋。那么多游客都在赏其心悦其目,流连忘返。真是到了此地皆诗人,人来人往唱歌行。

我的家乡,桃树原也挺多的。桃李杏三大传统树种,国粹一般,又以桃最尊贵,家家种。可惜后来,这三大树种一齐隐没,农家纷纷改换树种,转以种植速生建材树种,如桐树居多。 想不到的是,而今这久违的桃树竟然出于幽谷,到北京来了。

置身于满目光鲜中,有个疑问浮现于脑海:这桃树结果后如何管理,游人摘了吃怎么办?好事做到最后变了味,此类现象不少。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经验告诉我,少问为佳。当人是技术活儿,我学乖了。一是不要有那么多的为什么,有疑,本身就惹人不快。二是有疑不一定要问。“疑问”一词,一般结构固化,其实可分。有疑,已属可恼,但还不一定可恨;有疑且问,往往问出不愉快。问号,就像梁山好汉徐宁手里那钩镰枪,会钩出许多麻烦来。

几个月后,我发现,这么多的桃树,开那么稠密的花,竟然有几种是不结果的,典型的华而不实!但这正好,干脆不结果,不必担忧有人来摘了吃,真是釜底抽薪,先天性地解决了这问题。我于是得到一点小欢喜和轻松。那结果的另一半呢?我发现那桃枝上,结出太多太稠的果实,压出美丽的弧线。稠到何种地步呢?像是农民墙上挂的蒜辫子。桃子能结到这么稠,我没见过。想到当年老家院子里的桃树,不知怎么回事,都有点老成持重,懒洋洋的,从不见有千朵万朵压枝低的繁华。花本来就稀,成果率又不高,何况挂果后还一直落。近熟时,树上果子是很稀疏的。这里的桃子却稠到不合逻辑,我担忧那枝条不堪重负。

而且那个问题仍然困扰着我:这桃子熟了呢?

终于向一个达人请教,世界上有没有哪个国家,它的行道树是果树?

我这个问题很刁毒也很狡黠。因为总听人说,西方人素质高,绅士淑女,不会随便摘吃果子。既然如此,他们的行道边种果树,一举两得,应该是可行的。这被问的人回答,据他所知,这情形还没有。我于是高兴了,原来他们的月亮有时也不圆。说到狡黠,是人家的回答替我解决了困扰已久的疑问。那就是,这桃子熟了时,也会有人来摘了吃。我且拭目以待。

说话间,天在凉起来,这些果子渐渐红晕上脸,娇羞无比了。我终于没发现有摘吃的现象与迹象。再是秋风吹起,北雁南飞,这果子纷纷坠地,落入草里,仍然没人去动。

直到看两个小朋友拾起那草里的桃子去咬,刚咬一口就丢开,还连连咋舌吐渣。我才明白:这桃子苦,不能吃。

原来如此!

我一下明白了两个问题:这么多的桃树,原来有的不结果,能结果的又不能吃。一个是华而不实,一个是中看不中吃。怪不得公园和路边敢栽那么多桃树。在这地方,似乎也只有这样的选择才算明智。对这里的情况而言,审美需要就是实用价值。只需满足好看,不必考虑好吃。中国能人多,这又是一个证明。是谁想出这个妙不可言的办法呢?把本来对立的事物统一起来,真高妙。往源头想想,这华而不实的桃树,与中看不中吃的桃树,又是谁的发现或发明呢?是自然选择本来就有,还是人工选择的结果?开花不一定结果,结果不一定好吃。真善美,此事古难全,在这里得到这样的奇妙统一!

农民种桃树是叫吃的,公园种桃树是叫瞧的。有时候需要华而不实,需要中看不中吃。又想起老家的桃树,不追求繁花似锦,也有它的理由。原来花过稠了不一定结果,果太稠了又不一定好吃。农民的果树也是农民的化身,默默地站立着,没有哗众取宠的样式,淡淡样,浅浅妆,却又很深刻,有它的哲学与美学。我不敢轻视和腹诽它了。还想到孙悟空管理的那桃园,花也不稠,果自然就稀,但果实是很丰硕的。如果像这公园里的桃树一样,单单追求花的稠密,不顾及结果,仙女们送上满篮子的微型桃子,神仙们吃了都哭脸,肯定不行。

历史上因为果树产生不少幽默。晋朝王戎,与李子有不解之缘。小时和伙伴一起玩,就推断路边的李子不能吃。小伙伴不信,结果吃了后都哇哇叫苦,吐了。后来长大了,一边做官一边做家庭创收。他家的李子品种极好,担忧人家引种,竟然有办法把李子逐个钻破核,还能保持好的卖相,不影响出手。想到他老兄在灯光下歪着头钻李核,很搞笑。这个技术难题如何解决,我至今大惑不解。放到现在,这个技术连同李子品种,完全能申报专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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