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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过年”

■市一中 杨庆云

小时候,每逢过年,支书家都挤满了磕头的人,因为每人会领到一个苹果。在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在农村的冬天能吃到水果,是件稀罕的事情。当然了,像我这样的黄毛丫头,个头小,家境又不殷实,常常会被忽略掉,而伶牙俐齿的银瑞大嫂,则会把她领到的两个苹果,分给我一个,乐得我心里开了花儿。

那时候,过年真是仪式感十足啊!大年三十,有的人家,彻夜不睡,就等着跨年,等着放十二点钟第一挂鞭炮。第一名,那该是一种多么祥瑞的兆头啊!有钱的人家,会放各种各样的烟火,有起火、雷管、天女散花,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我们站在院子里,或是隔着窗户看,盼望着有一天自己也能放。

也有人说,鞭炮能够带走一年的霉运,带来好彩头。那一年,我家养的5头猪先后染病,尽管我亲自做了饭,拿了小锅喂它们,尽管父亲带着它们到野外放风,它们还是先后走了。等着卖猪钱养家的父亲,心里很是沉重。虽然他什么也没有说,但我听到了他的叹息,看到了他紧锁的眉头。所以我建议,今年就放个小点的鞭炮,意思意思就行了。父亲却非常坚定地说:不行,要放个大的,崩崩这些晦气。于是,那一年,我们家专门买了万头鞭。

尽管外面鞭炮声不断,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小孩子睡觉。

大年初一早上,天黑隆隆的,便会被母亲叫起来,穿上早已放在被子上的新衣服。开始跟着母亲在院子里、屋里的各个神位前烧香磕头。其中,院子正中央的柏尖山老奶奶处,还会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分别磕头。母亲当时给我讲过缘由,但我后来忘却了。“头上三尺有神灵”,老家人深信不疑。有时候我生病了,母亲也会在神前参拜,然后用黄表纸接住神的药——香灰,让我用水冲服。

母亲还要求我们,说话要悄声悄息的,大有“恐惊天上人”之感。

天亮之前,不能开抽屉和柜子,否则,就会泄走财气。

大门口内侧还会放上一根棍子,以抵挡妖魔鬼怪入侵。

吃完五更饺子后,便挨家挨户地给长辈老者磕头拜年,“又是新的一年,给您磕头了”,老人们通常会拦着我们:“不用磕了,不用磕了,见了就都有了。别叫磕老了。”也有些讲求礼节的长辈,早早地预备好了草团垫子,等着后生们来磕头。

挨着庄子转了一圈之后,天刚蒙蒙亮,全村人会成群结队地到自家祖坟上烧烧香,放挂鞭炮。我们村的坟地大多就在村边的麦地里,那种熙熙攘攘、冲着同一个方向赶的人群,像潮水一般,带给我们一种神圣感。谁家的坟地里放的鞭炮响而且大又多,通常会被认为后人有本事。

从初一到初五,被认为都是大年,这些天,每天都要吃饺子,这样才符合过年的要求。平时很少吃饺子,刚开始吃的时候,也觉得美味无比,但五天下来,就无比想念稀饭了,觉得那种黏黏稠稠的感觉,才更符合肠胃的需要。

从初一到十五,都不让洗衣服、洗头。否则是会被降罪的。我们这些东爬西蹭的小孩子,衣服早就脏得不能看了,就悄悄地换一件。头发,有时候,也偷偷地洗一洗。

这些过年的规矩,代代相传。如果不是以后上了大学,到了县城,我便以为,过年就是这样子的。

到了县城后,我发现,大家起的,并没有那么早,往往7点钟天亮了才起床。有时候8点钟到婶婶家磕头,她家的新媳妇儿都还在梳头。而任村一带比较偏僻的乡村,则起得比我们还早。看来规矩并不是全然一致的,越是开明的地方,越符合人的需求。

还有过年的标配——饺子,县城这边是只要大年初一吃就可以了,初一晚上就可以喝稀饭了,这可大大解放了我这个不喜欢油腻的胃。

当然了,三十、初一的中午,都要留点饭,寓意“年年有余”,这一点倒是相通的。

我们小时候过年,盼望着穿新衣服,盼望着吃好吃的东西,盼望着挣压岁钱。

现在,物质不再贫乏,孩子们似乎也不再缺少吃穿,过年的最大诱惑,便只剩下那些数量不菲的压岁钱。

我们该怎样引导孩子正确使用压岁钱,怎样增加过年的精神内涵,便成为迫在眉睫的问题。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孩子不可能回到我们小时候的年,就像我们,永远也不可能像父辈一样,过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穿不上的年。

时代在发展,思想在前进,我们,永远在路上,每一个年,都在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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