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烘柿

■ 春 生

又到秋天，又是柿子出枝的时节。农家孩子都知道，七月十五出头烘，也就是说，到了这个时候，就有烘柿挂枝头了。

每每看到柿子成熟，就情思满满，儿时的场景把眼眶塞得满满。在过去，缺少吃的，烘柿成了孩子们填饱肚子的奢望。那时秋庄稼是有专人看护的，所有秋庄稼、秋果类都是集体的，都要归生产队所有，都要收到生产队后，再按人头与工分分配到各家各户，烘柿当然也包括其中。

但村里有个规定，许吃不许拿，这倒成了孩子们的福气。每到放学，孩子们三五成群，结伴到村外够烘柿吃。起初树上星点有个烘柿，总是挂在树梢的枝头，老是找不到，找到了又够不着，孩子们总会找根很高很高的高粱秆子，在上头做个套圈，爬上树干，伸着头，瞪着眼，去套那个好不容易发现的烘柿。不刮风还好，要是刮起风来，树随风摆，人随树摇，一不小心就会摔下来。我们儿时，就有小伙伴因此丧命，所以，摘烘柿是有很有挑战性的，是要冒生命危险的，但孩子们还是乐此不疲，贪恋着烘柿的甜美。常常不等放学，孩子们的心早已飞到村外的大柿树上了。

风在刮，树在摆，人在摇，两只小手，一只紧抱树干，一只抓紧高粱秆套子，随风摇晃，与树同舞，好一个信天游。

晃了半天，总算套住个烘柿。用力一拽，啪的一声落地了，正好落在石棱上，千辛万苦够着的烘柿，摔了个稀巴烂。摔烂的是烘柿，摔碎的是我们孩子的心。我们不忍心，再从石头上刮起柿浆吸入口中，心中一样甜美，有时够个半软烘柿，吃到口中发涩，咧咧嘴，伸伸脖子就咽下去，同样有幸福感和获得感。

吃饱玩足回家时，总想带回家一个，就把半软的烘柿藏在打猪草篮子底下绕着小道，躲着看秋人的眼睛，猫着腰偷着溜回家，我们视烘柿为宝贝，精心放在窗台上，等烘透了打成浆，抹到母亲做的糠窝里，那是说不上的美食。虽然糠窝难吃，但抹上烘柿就要多好有多好，要多美有多美了！真是甜在嘴里，美在心上！

在西丰，儿时的村外、大路边、小路旁、井台口、石岭上，只要有闲着的地方，就有柿树。一出村放眼望去，除了柿树还是柿树，每到秋天，看万山红遍，红彤彤的柿子挂满技头，爷爷们捋着胡须，眼睛眯成一条线，笑呵呵地说：“又是一个好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