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腊八粥

小时候，每年腊月初八的早上，都吃母亲精心熬制的腊八粥。
腊八节的前几天，母亲就把做腊八粥的原料凑够八样，头天晚上便开始忙碌，淘米、泡豆、红枣去核，莲子挖心，红薯切片，天不亮就起床，把食料分期分批下到砂锅里，大火烧开，文火熬煮。母亲手拿铁勺不住地搅拌，屋内热气缭绕，粥香弥漫。天亮了，粥也熬成黏糊糊的了，小米的金黄，大枣的紫红，莲子的乳白，把一锅粥点缀得色香味俱全。我们姊妹躺在被窝里，瞪着黑溜溜的眼睛看母亲做粥，见要起锅了，就急忙穿衣服。
母亲把做好的粥甩在院子的北墙上半勺，再用刀把老枣树砍伤，将粥糊在伤口上，接着给爷爷盛上，最后才让我们吃。母亲端起饭碗站在院子里，嘴唇一包，“叭叭叭”，一群鸡跑来了，她便把粥洒到地上一些，鸡一阵哄抢。
腊八粥比干饭稀，比稀饭稠，喝不到嘴里，用筷子又夹不起来，只能用嘴吸，用筷子拨拉，发出泼啰泼啰的声响，母亲说这叫抄抄流，喝喝稠。我总是喝得肚饱眼饿。
有一次，我问母亲为啥要喝腊八粥，而且还要往墙上甩，树上抹，给鸡吃，对于第一个问题，母亲的回答很含糊，关于后边的问题，母亲说把粥甩到北墙上，是供奉天地神灵，祈求来年风调雨顺，有个好收成。枣树吃了腊八饭，枣儿结得干连蛋。鸡子狗儿，是一口儿，人过节鸡狗也过节呢！
喝腊八粥的习俗，直到如今的网络时代，我才找到了答案。据传说，很久以前，有一对小夫妻好吃懒做，全靠父母死后留下的八囤粮食过日子。粮食越吃越少，转眼到了腊月初八这天，粮食全吃完了，夫妻俩只好把散落在囤底的杂粮熬了一锅粥。夫妻俩记住了这个教训，改掉了坏毛病，男耕女织，辛勤劳动，终于过上了好日子。人们知道这件事，为了教育孩子，在腊月初八这一天，用各种杂粮混合在一起熬一锅粥，边吃边说这个故事，后来就形成了习俗。腊八节在传承过程中版本繁多，也有与佛教有关的传说。
南宋陆游有诗云：“今朝佛粥更相馈，反觉江村节物新。”据说杭州名刹天宁寺内有储藏剩饭的“栈饭楼”，平时寺僧每日把剩饭晒干，积一年的余粮，到腊月初八煮成粥分赠信徒，称为“福寿粥”，意思是说吃了此粥可增福增寿。可见当时各寺僧爱惜粮食之美德。
腊八粥不管有何说法，我感觉母亲熬制的腊八粥，是营养最丰富的粥，是一锅盛满母爱的粥，这锅粥使儿女终生享用不尽，我们吃进肚子里的，不只是源远流长的非物质文化，还有比粥还浓的血脉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