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来

“对风说爱你。”

“等风来。”

一

总是喜爱多风的日子。

丝丝沁凉拂过脸庞，抚过发丝，掠过心房，然后将自然的喜悦传至每个生命的心底。于是，在风里，绿叶高兴得发出簌簌的响声，青草高兴得压弯了腰，红旗高兴得绽开了胸襟。

又还记得，多年前的那样一个多风的日子，你笑着对我说:“风，能把一切我想对你说的话带给你，不论你我相隔多远。”

二

作为村上唯一一个受过高中教育的你任了村上小学的教师。村子被一条河分成了两半，小学在东边，而我们的家，在西边。于是为了省时，你搬了衣物，住到了小学里，却留下只满四岁的我，在河的另一边。河道不宽，在一边喊话，另一边也能清楚听到。每日清晨，奶奶带了我到河边择菜，你就会早早的候在河边，向这边张望着。河道不宽，以至于我能清晰地看清你的脸庞。你静静地望着我，眼里的千万股柔情化开了，发丝在风中纷扬，你眼底的爱意，也在风中肆意纷扬。有时，也能看见你张合的嘴，但却不发出声音。渐渐，太阳露出了笑颜，小学的钟声也响起了。你飞快地向小学跑去，几步，又转身向我招手。风中的你，爱意似蜜糖，化开了，由风，吹向我。

我四岁的那年的中秋，携着月光的清风将乘着你的小船吹过河，又拥着你，走进家门。你亲昵地一把抱起我，又是亲吻又是凝视，而眼角的泪花也早已泛滥，嘴角却依然弯着。我问:“妈妈，你在河边张嘴说些什么啊，我都听不见……”

“在说爱你啊。风，能把一切我想对你说的话带给你，不论你我相隔多远。”

我嗤嗤地笑，沉醉着跌入你温柔的眼波。

三

长大了，得上镇上的中学了。我带上行包，坐上了远行的公交。车启动了，满天飞扬着尘土，你双眼含着泪花，嘴一张一合，却不发出声音。风一阵吹过，尘土又一次扬起，但我却在风声中，听到了你说爱我。我朝着被尘土模糊了的你的身影挥了挥手，轻声说:“我也爱你。”

四

长期的努力工作，让我获得了升职的机会——调往台湾总部。

起初，我是有些欣喜的，因为调往总部，那意味着我将享用高层管理部门的薪资待遇。但欣喜过后，我又有些犹豫。我想起了你。如果我接受调令，那将意味着，我将与你相隔一个海峡的距离，那是台湾和大陆之间的距离啊!

我渐年长，而你也渐老态。你那苍苍的发，已阻止不了年华的流逝。我带着喜忧参半的心情推开了家门，却发觉你已备好饭菜，一脸欣喜地说:“升了好，升了好啊!到了那边自己照顾好自己啊，妈妈老了，也就只能待在家里生活了……”原来已有同事上门道喜。我说:“叫我怎么，放下你啊……”

“我一把老骨头，待在家里最好。别忘了闺女，你以后可还是要嫁人的。再说，家里不还有那么多人陪着我吗?”

于是,在你的叨唠下，我到了海峡的另一边。

五

订下了沿海的公寓，因为那儿的风，最大。

我沿着沙滩走，掏出了手机，正想打电话，却适时冒出了你的电话。

接听。

“妈，听见没?风的声音。”

“听到了，听到了，真好……”

我望着海的远处，嘴一张一合，却不发出声音。

你等了一会儿，却只听见呼呼的风声。

“干嘛呢?怎么不说话了?”

“我在，对风说爱你。”

“那我，等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