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乡村的河流

冬季，乡村河水的流动，是一滴露珠碰撞了另一滴露珠，亦或是一朵雪花遇着了另一朵雪花。
草，矮下去，让出民歌的声调，满山满岭地唱。
灰蒙蒙的天空将自己撕碎，做飞舞状。
一朵雪可以被水融化，一朵雪可以被水软禁，一朵雪可以被水迷惑。
时间就是一条河流。一条河流就是时间。

水草露出腰肢，与雪曼妙起舞。滑过水面的舞步，和着乡村的旋律。
浅，只有一朵雪花的深度。卵石成路，一端是冬季，一端是春季；一头是故乡，一头是城市。
鱼，头顶雪花，游到童年的年画里，被一个身穿红肚兜胖乎乎的孩子使劲地搂住。
岸，房屋老态龙钟，蜷缩着，炊烟是慵懒的哈欠。门，打开，河始终无语。
冲洗脐带血迹的河，肿胀母亲奶根的河，映照月牙的河。
一朵雪花是犬吠，一朵雪花是鼓点，一朵雪花是锁呐，一朵雪花是碗里蒸肉上面红纸铺盖的喜红。
飘落，填充，覆盖，堵塞。制造一场午夜的颠覆？
手摘菊花的少女，曾对河簪花。霞红洇面的姑娘，曾对河呢喃。东边的婶娘，曾在夜色中放一河月色。西边的小姑，曾在河流的喧嚣声中说出已久的思念。
掷一束目光，荡漾起粼粼心事。光屁股的童年，羞涩了大半个记忆。
那些被石激出的浪花，开得一点也没有褪色。只是那块漂石，是否到达了理想的彼岸？
冬季，乡村的河。是母亲干瘦的乳沟，是母亲干涸的目光，是母亲额上深陷的皱纹。躺进去，硌痛一个人的幸福。抓一把目光，拧不出一滴泪。用手抚，找不到哪一条更深。
从一朵雪花里，聆听到微弱的呼吸。从一朵雪花里，看到那一片光光亮亮的影子。从一朵雪花里，知道流浪的脚步，终将汇积成一条回归乡村的河流。
冬季里，我看到一颗露珠去碰撞了另一颗露珠，一朵雪花去融化了另一朵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