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粥

我记事起，吃饭就是喝粥，一日三餐粥的味道，就在我的生活里弥散开来。母亲熬的粥黏稠醇香，飘着香味，浸透着她对我的关爱与呵护。她伟大的母爱融入粥里，给了我生命的力量，我伴随母爱，伴随粥的味道成长。

粥是用米、豆等食物煮成的半流质食品，中国人无论家住何方，从小到大都喝过粥。也可以说，粥是用不多的米，加上较多的水，熬熟后可以填充饥饿的食物，我们出生在五、六十年代的人几乎是喝粥长大的。

“凭你这本事，就只能喝粥。”这是俗语讥讽手艺不精，干活不卖力的人，挣不来多少钱吃不饱饭，只能喝粥以维持生活的意思。可是，一直到七十年代刚开始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时，基本上农户家家早餐都喝粥，我们家更是早也喝粥晚也喝粥。早上起来，母亲在锅里煮饭，捞些干饭蒸熟，留些米饭在锅里熬粥，吃了粥去干活，中午回来吃饭，下午劳动回来，再熬粥吃晚饭。这是因为粮食不足，父母为了维持家庭生活，考虑劳动强度大，上午劳动回来后，下午还得继续干活，所以中餐吃饭，晚饭后就在家睡觉了，所以晚上仍然喝粥。那时家里早、晚就着咸菜喝粥，中餐青菜、萝卜等“锄头菜”下饭，一年到头很少油腥，很难吃上猪肉。

熬粥在水烧热时洗米下锅，盖上锅盖烧大火，烧开后就可以用小火慢慢地熬，锅里咕嘟咕嘟地慢慢地熬成又黏又稠时，熄火后，再在锅里闷上一阵，等锅里四周翘起一圈薄薄的白膜，粥面上结了一层白亮的粥糊，米煮得融化才能称其为粥，这时开了锅盖，厨房里雾气蒙蒙飘着粥香。俗语说，慢火熬粥，急火煮肉。意思是说熬粥要用慢火，才称其为“熬”粥；炒肉要烧大火，炒出来的肉片才松软。

最使我难忘的是晚餐等着喝粥。早晨喝粥，是因为母亲早早就起床在做饭，等我起床时就快做好了，喝了粥就到生产队劳动。中午劳动回来尽管很饿，到家就可以吃早上做好的饭。中餐虽然是吃米饭，等到晚上回来时，早已饿得饥肠辘辘，也和我们一样下地干活的母亲，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就赶紧烧火熬粥。

我赶快帮忙烧火，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肚子实在难受，巴不得粥立马能喝，可是那锅里的米，仿佛和我过不去，翻来滚去地跳着“迪斯科”，总也烧不稠，米在锅里熬，肚子也在熬。眼盯着锅里的米烧熟，粥还没熬黏稠，我往往等不到闷的过程，就倒上一碗，嘴上嘘嘘地喝着滚烫的稀粥，有时心急一大口下去，过了嘴上这关，从喉咙一直烫到胃里，烫得心口直痛，一口气连续喝下三大碗，很快就把肚子撑大了。

后来，我在北方当兵，部队早餐经常就着玉米面馒头喝小米粥。北方兵特别喜爱喝小米粥，有个黑龙江兵曾对我说：“小米粥营养好啊，在家里只有妇女坐月子时才能喝到呢。”煮小米粥前先把小米洗净，在水里浸泡一会，待锅里水快开时倒入小米，这样小米不会很快就与水溶合。煮沸后改用小火煮15分钟左右，其间要用勺按一定方向搅，直到小米粥熬得黏稠透出香味。不管北方兵怎么喜爱，我总感觉没有大米粥的味道好。

广州人爱喝粥，故广州称为“粥的王国”。广州的粥品以其名目繁多、营养丰富、风味独特、味道鲜美，堪称一绝。我1994年出差到广州，感觉喝粥是一种享受，出差时间虽短，时隔二十年，记忆还很深刻。我还清楚地记得，当时主人说，明天早上请你们“喝早茶”。

第二天早上，主人如约而至，带着我们进入装饰豪华的酒店。店里有清淡的明火白粥、腐皮白果粥、皮蛋粥、瘦肉粥、鱼片粥、牛肉粥、及第粥，还有很多我记不住名的粥。喝粥还配以名目繁多，制作精美的各种小吃，让我大开眼界，感觉新奇，难怪广州被人们被誉为“美食天堂”。我们想尽可能地各种食品都尝一点，一顿海吃下来，同伴中有人悄悄地问主人，那次早茶人均花费150元，让我不禁瞠目结舌。

我成家后，早些年妻子尚俭，舍不得倒掉头天晚上的剩饭，早餐就用剩饭在锅里煮煮凑合着吃，也时常就着馒头喝粥。家里用煤球炉时慢火熬粥，粥熬得黏稠味美。用上煤气后，妻子改用高压锅煮粥，粥没有了“熬”的过程，喝到嘴里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现在，粥已不是大家的主食。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我营养过剩，身体出现了“三高”，听说血糖偏高的人不宜喝粥，常常以牛奶或麦片就着馒头用早餐，很少喝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