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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稻浪

假期回乡,又见水稻,风吹稻浪,倍感亲切。

清晨,掀开帘子,花香飘溢,扑面的凉风迎来。远远望去,在稻浪的起伏间,蝴蝶、蜜蜂正在嬉戏。这是禾苗生长最旺盛的季节,整片禾苗开始开花传粉。如果不细心地观看,你是找不到那花朵的,藏在叶缝中的花朵,像一位含羞的少女。

“水稻”,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字眼,遍布着全部南方的农村,倒映着南方的身影,它们在水田里等距离地一蔸一蔸地站立,吸纳阳光和纯正南方的气息。比起后来金光灿烂的成熟季节,我更钟爱着一片绿色的万顷波浪。

绿色是拼搏的美,金色是宁静的美。站在田垄上,望着这一层赶着那一层的稻浪,它们如同七八岁的少年,时而在暖风里熟睡,时而在清风中招徕同伴。它们不与风争鸣,不与阳光争艳,微微地低下头,弯下腰,认真聆听风的述说,虚心地向太阳获取能量,以一颗宁静之心自在歌唱。

盛夏的夜不静不语,我靠着窗边聆听稻浪的声音,任凭浪花冲击我的心灵,泛起粼粼波纹。

层层的稻浪拂去时光的痕迹,荡漾在心。其中蕴含着很简单的道理:“生命在前行中感悟,岁月在沉积中生香。”如今正是水稻茁壮成长的夏季,这个季节走在水稻旁边就能闻到青青和稻叶的味道,让人感觉很是舒心,很安静,这种味道就是稻香。

稻香是一种很自然的味道,能让人闻出美好生活的味道。

人啊,本来就属于自然的一个物种,不能超越自然,所以人和自然和谐相处才能生存下去。

在稻香的季节,走在青青稻田旁边,可以畅想今年是一个丰收的年景。我也记起有诗人写过“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那么你也应该出去看外面的天空,看到七八颗星在星空之外吗?那首词大概是说诗人遇到山里的大雨,被淋湿了也喜悦,就是这种心情,因为稻子等粮食是生命之源啊,记得小时候每到这个时节,傍晚的时候,太阳的余晖洒在绿油油的稻田上,那可爱的样子,恍如一幅名画,在我幼小的内心世界中,总是有着唐诗宋词一般的意境,至今难以忘怀。夜晚的时候,稻田里总会传出此起彼伏的蛙声,那声音就像一曲曲美妙的音乐,在那个物质匮乏、思想单一的年代中,一直在陶冶我的情操。我记得我总是站在庭院中,向着稻田的方向,痴痴地收听天籁。

我的爷爷是一个地道的农民,对稻田倾注他一生的爱。记得我读初一那年暑假,足足一个月没有下雨,稻田里禾苗被太阳烤得抬不起头来,有些稻叶晒干了,田里的泥土也开出大大的裂缝。爷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发动我们兄妹五人进行抗旱,用塑料桶将小溪里的水一桶一桶接到稻田里,爷爷接过我们递给他的水倒在田里,犹如“杯水车薪”,虽效果不佳,但微风吹过,我们看到了稻苗在微笑。后来,爷爷死后,考虑他对大地的深厚爱恋,家父将稻田的一角用来做爷爷的坟墓。

爷爷没有念过书,但在我心中爷爷总是那样,什么都会,包括耕地、种田、养牛、驯牛、做砖、烧瓦等活。我很小的时候,爷爷是生产队里的会计,他可以做到一只手打算盘,另一只手记账。那几颗算珠摸得很光滑。那时看着爷爷用着这那不知历经多久的算盘,心中总是一直仰慕着他。

每当村子里办喜事,要用到很多锅碗瓢盆和桌凳,都是我爷爷挨家挨户去借,用了之后又一家一家送还,渐渐长大的我,不明白爷爷怎么去分清哪个碗是哪个家庭的?因为爷爷不识字,怎么送还?有一次,我参加送碗行动时发现,每一个碗底部有不同的记号,它不是文字,也不是数字,今天看来有点象甲骨文,原来,这些“文字”都是爷爷自己创造的。我对爷爷说,我以后也要像爷爷那样厉害,会创造文字。爷爷总是笑着说:“怎么能就那么点出息呢,你要去山的那边去看一下,然后,回来告诉我那边是什么样子。”从那以后,我总是喜欢蹲守在村子的路口,总是希望从路人的口中得到答案。

由于兄妹众多,父亲是乡村民办教师,家中唯一的劳力就是爷爷,家中的拮据可想而知,爷爷除了种家里水稻田以外,还要养生产队里的七、八头牛,养了三年之后的牛要驯教,才可以耕田。因为时常在水田里干活,光着脚走路是山村农民很正常的事。看到沾满沙子的脚,那上面的石英质在南方的阳光下闪闪发亮,它的形状使我想到是野性的初始时期。我跟同伴也习惯光着脚沿着河岸踩着细沙去上学,这种情形几乎贯穿了我的整个成长期,我脚型的形成得益于这种长期的放纵,成长得天然、舒展,是真正的天足,这样的双脚没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挡。而那时的我,周末吃完早饭,脱掉鞋子,就去帮爷爷放牛,而爷爷又担心我放不好牛,把人家种的菜吃了,所以不放心。从那时起,我就盼望着自己可以快点长大。至少爷爷可以毫无忧虑的让我去替他养牛。

有一天,爷爷在山田耕地的时候,那天正在下很大的雨,我放学回家不见爷爷,母亲说爷爷在“乌石弯”山田里,我拿起雨伞,飞奔向山上跑去,见到爷爷后,我叫了声:“爷,拿伞……”就这么简单的言语,见爷爷全身都是泥土,衣裤破烂不堪,雨水顺着爷爷的脸颊,夹杂着泥水往嘴角流。“爷,我们找个地方避下雨吧。”“也不知下到什么时候去,不避了。”爷爷在收拾工具,拿着工具向家的方向走去,我也正准备回家。“桥儿,等一下,把那颗倒掉的松树扛回去当柴烧。”我不高兴地轻轻的应了声“下大雨,还背木头?”我径直走到树根的地方。用手扒去了树根旁的小枝条和那凹凸不平的树皮。正当我用力搬的时候,爷爷走到我的跟前。爷爷说了声:“我来扛树根一端。走前面,前面重……”我说:“爷,不用,不用……我扛得起的……”还未等我说完,爷爷把上衣外套甩在肩上,搬起树往肩膀一挪。“桥儿,不要忘了雨伞,”雨越下越大,而我戴着斗笠,披着蓑衣,扛着树梢走在后面,爷爷走在前面,雨水汇聚成水流冲洗着下山的路。雨越下越大,风掀开了我带的斗笠。快到过一个山涧的时候,由于突发暴雨,水沟里的洪水突然上涨,人不能过去。当我束手无策之时,爷爷将肩上的木头顺水流向横放在山涧之上,架起简易的桥。我安全过了山涧。这时,才明白爷爷为何要把松木背来的缘故。此时,我看到爷爷的背影,还是那样的伟岸。简单而又憨厚,一股酸水从我心底涌上。

从那以后,每个周末,我都想去爷爷所在的农田替爷爷干活,锄草……可爷爷总是不让我去。爷爷经常鼓励我要好好读书,说有文化的人都是吃田埂上的饭。那时,不明白爷爷说的话,但我知道说的很有道理。

很快我上高三了,我费了很大力气考上丽水师专数学系,高兴之余,可家里没有钱交学费。父亲母亲为了筹学费而四处奔波,我记得父亲到秋炉村举办暑假补习班,一共辅导9个四、五年级学生,辅导一个月作业,每个学生给50元钱。我问父亲其他学生为什么不来补习?说也是家庭困难的原因。可在开学的头一天晚上,爷爷递给我一个用塑料纸包裹好的小包,我打开一看,是900元现金,我不敢相信这是人民币,爷爷哪里来的钱?一个老人家怎么会有那么多钱?带着一连串的疑问,爷爷才说出了实情。为了不让我辍学,爷爷将最心爱的一头牛卖了,这头牛被村民称为“断角牛”,有一年的农忙时节,犁田晚归,牛看不见山路,从山上摔下来,摔断了一只角,伤势很重,是爷爷救活了它。从此,“断角牛”非常听爷爷的使唤,耕地也非常卖力,我清楚记得爷爷对牛的不舍。爷爷说“牛可以再养,可读大学只有一次机会。”接过爷爷手中的钱,那天晚上,我彻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我坐上离开故乡的中巴车,开启人生新的生活。后来听说,卖到很远地方的“断角牛”又找回到了爷爷家,难道牛也有故乡吗?

今儿回到家乡,走在稻田边,我脱去鞋袜,光着脚走在上面,草尖神秘地碰触到脚窝,这一点细小的碰触诱发了我想得到的愿望,有一种辉煌的酥麻之感通过脚窝传递到我的全身,既是一种印记,也是一种余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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