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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陀螺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五月里,母亲忙得没时间歇息,就像停不下来的的陀螺。割完油菜,先是种下绿豆、芝麻,接着收豌豆、蚕豆,还要收小麦。南风起,小麦黄熟。母亲的心里早掂出轻急缓重来,只要天放晴,就得拿镰割麦。

炎夏夜短,鸡叫头遍,天已大亮。母亲心焦,睡不安稳。她穿衣起床,不小心,“咚”的一声,碰到那个装腊肉、干盐菜的坛子,惊醒了父亲。常年哮喘的父亲咳嗽一声,问:“伢他妈,起床啦?”借着天光,母亲轻声回答道:“是啊,今天大晴天,那十几块地的麦子要割了。”父亲早起常头晕,还要躺一会才起床。

母亲已到厨房,拿起木板门后那把旧镰刀。镰刀上残留着磨刀石上的星点灰浆,虽旧,但前几天磨过,光泽还是有的,用了好多年,很顺手,舍不得扔。木板门刚打开,土灶旁的那只老猫拱了拱身子,伸个懒腰,喵了几声,从门缝窜到门外去了。母亲把镰刀放到菜萝里,拎只菜萝是因为割完麦子,还要顺带找一天吃的蔬菜。

初升的太阳,刚露个小脸,一点一点的酡红正洇漫在高阔的天空。不时有丝丝微风拂过面颊,田埂两旁的露水,扫到母亲的裤腿上有点凉。母亲穿过好几条田埂,见早起的人不多,只有自言自语:“趁早晨凉快,割两块地,回家烧早饭。”越过小山坡后,那一条条金黄的麦浪就在眼前。风吹过,麦浪一波一波地荡漾。麦芒一根根刺向天空,空气里飘荡的是麦子的清香。

母亲蹲下身子,从地东头开始,刷刷刷,刷刷刷。响过几遍后,地上已经摆放了一摞一摞齐整的麦子。麦芒扫到眼睛,灼得人火辣辣的。站起身揉揉,无济于事,又理了理额前纷乱的头发。这时父亲的咳嗽声传来,哥哥与我也紧随其后,一起来割麦。母亲看着身后的麦子,又看父亲与我们,说:“今年的麦粒比去年壮实些。”

太阳越升越高,像团小火球开始晃人的眼了。母亲额头上,鼻尖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白褂子贴紧后背,汗津津的。哥哥催母亲:“你歇会,回家喝点水,要烧饭了。”母亲又刷刷刷割了几把,停下来敲敲解放鞋上的泥。她把旧镰刀放在显豁的路口,以免混到麦垄里,到时不好找。

母亲然后到菜园找菜。五月的菜园郁郁葱葱一片,纷繁热闹。青亮亮的辣椒,豆角修长曼妙,四季豆晃来荡去。母亲一边扯几棵地里的杂草,一边摘蔬菜。一会儿功夫,菜萝里已经堆满了新鲜水嫩的时令蔬菜,还挂着露水。到家后丢下菜萝,进柴房抱柴,然后到厨房洗锅,烧水,添柴,煮饭。把刚找回的菜洗洗切切;又要到披屋那个小灶煮猪食。饭烧好,想着要多炒两个菜,犒劳一下我们。油锅的滋滋声中,油渣烀豆角、清焖四季豆、腌辣椒煎豆干、青椒炒毛鱼,四个菜烧好后,放锅盖上用竹罩罩上,等我们收工。

父亲与我们回来后,洗把手,喝口水,开饭。母亲才把圈里的鸡鸭放到院子里,撒几把干稻谷,丢些烂菜叶与刚从地里扯回的杂草,鸡鸭欢畅地叫嚷着。母亲又放出猪圈里的猪,猪冲出来,蹭到母亲的裤脚,差点把端着猪食的母亲绊到,母亲嗔怪道:“这个杀千刀的。”看着猪吃完,把猪赶进猪圈里,这时才想起吃早饭。

吃完饭,收拾碗筷。大半个上午过去了,母亲又急着把前天从地里收上来的豌豆棵,在稻谷场上摊开。晒去水分后用连枷敲打,才能收藏。吃过午饭,还要到地里割麦、挑麦把,趁着好天曝晒,然后脱粒,再晒干。这一切都要趁着好天抢着干。

就这样里里外外,母亲一天到晚不停地忙,她很少想到要停下来歇一会,就像鞭子抽打后不停转动的陀螺,这根无形的鞭子其实就是母亲对这个家的责任、关爱与呵护。而她自己常想的是,只有这样的忙碌才能把全家的日子濡染得鲜亮,有滋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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