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聪叔

葱叔定是当中典型。他若着附中文化衫，坐在某个座位，你肯定以为就是一青涩高中生。葱叔姓李，因名字里有"聪"，故名聪叔，或者葱叔，加之我们年轻的年华，被称为青葱岁月。所以说到葱叔，似乎就在说在附中的青葱时光，那种亲切是不言而喻的。

第一次正经相见，大概，是一节(严肃)活泼的生物课?大概是些高中生物总体脉络的介绍和对从初中到高中的期许之类，具体讲了些什么，已理所当然记不清，唯一被日记本忠实记下的记忆是好生喜欢这个声音……当然不仅仅是声控属性的激发，还有一些其他什么。对附中生活的向往?被课堂风格吸引?大概还有几缕山风和湘江水进了我的脑子，坚定不移义无反顾(踏上贼船)认定了他的温润纯良(大雾)，一误三年。

这当然是个绝佳的误会，想当年，第一次月考平均七十多后引起狼哭鬼嚎哀鸿遍野，那尊大神兀自镇定自若，游刃有余。轻巧悠然给我们讲解试题，讲完了还不忘来上两句“你们看，不难吧”的嘲讽，偏生我等竟也被他的试题分析“打动”，无言以对，好不怆然。而更让我扼腕的是不知在哪找到一套练习题，没给答案，我有道题不太明白，前去请教时被推说下周再讲……下周，周末有月考，他在分析月考试卷时讲了这道全班大部分人的题。嗯城市套路深，我想回去静静。至于后来，在平日课堂上或“发布难题”时的状若无意，轻描淡写，或布置作业若干时眨眼间的无辜，或因我们的玩闹而难得的严峻冷然，他玩得炉火纯青，方知何谓绵里藏针。我等弟子弃甲曳兵溃不成军，落荒而逃，服服帖帖。偶尔再遇到苦思冥想不得其解之题，去找葱叔也总能茅塞顿开，豁然开朗。

生物课上的一应课堂违纪、作业问题等，皆需献歌一曲以娱大众，私下以为这分明是为了不埋汰他对音乐的造诣。想当年，他还是附中吉他社的指导老师，身为生物老师，指导观鸟社什么的还算“专业对口”，本职所在，吉他社……显然和他办公桌一角曾经常年斜倚者的吉他和桌上的吉他谱一样。纯属兴趣使然。也曾在节课讲完，又因为什么原因，在离下课铃响还有几分钟，他终于满足我们的期待，接过同学的吉它拂了几段琴弦;也曾在一个饭后的晚自习前，我们一群同学围坐在办公室地板上，安静听葱叔弹奏;而石燕湖春游的篝火晚会里，葱叔和马哥合唱的《蓝莲花》，回音尚绕梁。记得那时候葱叔说退休了(大概还得有很多很多年)就去教小孩子们唱歌，童真无瑕，想来孩子们与教孩子们的人都是幸福的。

也不时会在生物课上，看他神驰八极，我等心游万仞：从DNA到世界和平，钓鱼岛问题，告诫大家当发愤图强天天向上;从人类遗传病基因诊断到奶粉奶瓶奶嘴，极言抚养孩子的不易且值得，结语是要孝敬父母，天天向上。板书一贯简洁工整而不失精要，夹杂大量生物名词的英文缩写，据说这让后来在大学学生物、化学、医学等专业的同学看大学教材时很是亲切。当年有好事者，在生物书上写正经笔记时对他所有正经不正经的也一一记录，读来乐趣颇多。他的这些大多以一句“扯远了”作结，似有悔意，实则他意识到“远”并意欲回来时一定已说了千里万里，不久又故态复萌，从生物聊到生活与人生，每每如此，“屡教不改”。“不改”的原因，一方面因为他的这些引申向来亲切有趣而充满正能量，我们有心去听，另一方面，他的课堂处理游刃有余，有时看上来有些优哉游哉，却总能将知识点讲解得透彻明白。我们年岁渐长，学业渐重，课程千般变化，葱叔的生物课一直亦庄亦谐，令人流连。

高一放暑假前，听闻葱叔任务太重不再教我们班的“流言”，怅怅然祈愿谣言不可信，了去无痕。而后不久消息被亲口证实，“会有一位比我厉害得多得多的老师来教你们，该感到悲伤的是我，不是你们”，欢快的语调道着忧伤的句子，我无端想哭，想起高一第一次家长会vcr里“希望在未来三年时间里，能够与他们合作得非常愉快”。当时发在白帆里旧文的句子现在读来甚是赧然：“世易时移，一晃期年，言笑晏晏，不思其反!寄语仍在聪叔旗下如沐春风的同窗：斯人若彩虹，且学且珍惜。”，我当时写下这些的时候一定已完全被“葱叔不是我们的了”怨念洗脑，随手安上了不少正巧不知从哪里看来的词句。后来的王勇老师一定也是一个值得被讲故事的人，广得人心，但他与葱叔风格全然不同，葱叔课堂的许多欢乐，也被另一种所替代。

后来便不曾听过葱叔课了，但他一直带着隔壁班，所以时间虽久，有些形象反而更加清晰(丰富)——运动会左手扔铅球的英姿与冬季跑操声称要和我们一起跑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影;开学时抗议“甩葱歌”里大葱们遭受的不公平待遇与“云火海马葱兵”里隔壁班“我是一根葱”的标语;还有英语实习的小姐姐所揭露的葱叔在办公室里不正经、与在教室画风全然不同的种种(此处有待考证)……记忆虽经岁月模糊，仍留下了不少痕迹。

2.13附中校友回访，再见到葱叔时，风采依旧，似乎更比记忆中的要神清气爽，据说是不用当班主任了，压力顿轻，故气色更好。如今已毕业离开附中，再能看到关于葱叔的消息大半是关于对乖巧女儿的疼爱与对教育(尤其是育儿)经验的认真学习，字里行间皆是满满的爱。我们上一届学生似乎都是聪哥海哥马哥一起喊的，到了我们这里似乎就成了葱叔聪哥并称了,姑且认为是有了女儿，也长了辈份。

不知他现在是否依然经常穿附中卫衣和文化衫。

如今又是一度骄阳盛夏夏天，不知又有多少人，默默拿出了熟悉的文化衫。